“嗯。”沈沅槿搭一声腔,目送她领着两个婢女一道进了水榭,往那长椅上坐定后,方随陆昭往远离人群的假山后去。
竹林前,沈沅槿确认四下无人后,率先开口“阿昭一定是想问我,今日长公主为何要唤我沈四娘,又为何说我曾在观中修道。”
这番话无异于直接承认她就是三娘而非长公主口中的四娘。
陆昭确认了她的身份,心中的疑惑愈甚,想不明白沈府为何会接她回去,将行三改为行四,且长公主又为何会牵涉其中,亲自来替沈府坐实她的新身份。
“东市成衣铺里的女郎告诉我,你在四月离开长安,外出游历;如今既已回来了,却为何成了沈四娘?”陆昭问出心中疑惑。
“此事非我所愿,亦非以你我之力可以改变,细细想来,终究还是暂且不知晓的好。”沈沅槿说到此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苦涩,却又很快调整好状态,“我现下只盼身边的人都能安然无恙,所以阿昭,答应我,莫要再费心深究此事,就当做从前的沈三娘早已离了长安获得自由,从即日起,我便是沈府的四娘子,旁人眼里,你我此前素未谋面,并无任何干系,我希望在阿昭的口中,也能如是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令长公主出面证实三娘的身份,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陆昭想到此处,眉头皱得愈深,三娘这样言辞恳切地拜托她,她也不想叫她失望,可若要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应允下来,她亦很难做到,遂犹豫不决道:“可是。。。”
“阿昭。”沈沅槿出言打断她的话,“等再过段时日,你自会知晓我为何会从三娘变为四娘,届时一切便可分明,你若还有疑问,自可来沈府寻我当面问清;如此,阿昭是否能答应我的请求了?”
话到此处,陆昭念及昔日的情谊,只得点头应下,“好,我听你的,不过往后我来沈府寻你,你不可找理由不见我。”
沈沅槿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语调也变得轻快,“待会儿回去,阿昭便唤我四娘罢,今日就当作是我们重新认识一回了,女儿家大大方方地交友结伴,并不会引人怀疑。”
陆昭微微蹙起的眉心里含着几分忧愁,沈沅槿见状,想起方才在席上她似乎就有些心事重重的,少不得问她一句:“阿昭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没有。”陆昭下意识地否认,勉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三,四娘多心了,想是近来家中庶务繁多,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
庶务繁多。魏府上上下下百余张嘴,更兼颓败已久,迎了阿昭过门后方有了些起色,何况陈王夫妇曾言,魏凛待陆昭极为体贴周全,魏府众人将她看得极重,颇为关怀,照理说,她不该为此等琐碎事太过劳形才是。
有道是人心易变,本性难移,沈沅槿转念又想,会否因着去岁陆昀被贬、陈王府在圣上面前失了宠幸,阿昭又迟迟没有诞下男丁,魏府众人便借此见风使舵,显露出本性,换了副面孔?
无凭无据,一切不过是她凭着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主观臆测出来的结论罢了,怎好贸然相问。
沈沅槿思量过后,本着谨慎的态度,到底没有同她谈及此事,拧眉关切道:“身体要紧,阿昭素日里这般劳累,王爷和王妃知晓了会心疼的。”
陆昭在听到王爷王妃时,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佯装从容,“我省得,并不时常这样,四娘不必为我忧心。”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沈沅槿的眼睛,而是把身子一转,岔开话题催促道:“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子了,五娘还在等着你,快些回去吧。”
沈沅槿答个“好”字,随她回去。
二人归至原处,陆昭便推说她的表妹尚还在等她,同沈沅槿约定好下回在沈府见后,便自行离去了。
水榭中,沈筝并非一个人,她的身侧坐了位年岁相仿的女郎,身穿华服,头戴金钗,生得粉面桃腮,眼亮如星,相较于沈筝的婉约美,她则是明艳张扬的美,二人各有千秋,瞧上去相宜极了。
同陆昭出去一趟,沈筝便在此处结识了一位玩伴,实乃意外之喜。
沈沅槿走上前,浅笑着道:“五娘,这位女郎,你不同我介绍介绍吗。”
沈筝听见她的声音,忙不迭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介绍道:“四姊,这位是忠义侯府的六娘子,姓裴。”
沈沅槿闻言,与人见礼,“裴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