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看见她从榻边的灰影里走出,穿过明暗交接的分界线,站到了澄亮的茶桌前。
她低头拿起茶盏,小口饮了。
夕阳懂事得要命,她安静站在霞光里,细碎的绒发与睫毛都镀上了金灿的浮光,稍微动作就像有金蝶的光影扑簌。
云谏听见房外官栈的人声,似乎都远去了许多。
黎梨喝了茶,重新抬头看他,唇瓣还湿润泛着水色,似有透明无形的茶水滴下,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往衣襟里滑。
云谏心想,早些回京城吧,好叫他的神棍兄长多炼两味丹药。
不然这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是药性还是什么,早晚要把他逼疯。
他错开视线,坐到茶桌旁的宽椅上,默自捻起茶杯。
黎梨顺道解了斗篷,同他说着今日骑马的见闻,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多时就发现他有些漫不经心。
黎梨又接着说了几句,瞧着他的反应,终于不高兴了。
“方才就不肯抱我,现在连看我都不愿意,想必就是腻了吧。”
她气性上来,二话不说,抱着自己的斗篷就想走。
身后传来搁下茶盏的清脆响声,黎梨步伐一顿,听见云谏头疼地唤道:“迟迟。”
她回过头去,云谏揉了下额角,终是朝她笑了下:“过来,让我抱一下。”
他似乎心累得很,甚至都没起身。
黎梨看了他两息,蹭着步子过去。
云谏接过她的斗篷放到一边,伸手拉了她一下,黎梨便打侧坐到了他的腿上。
身下的少年无可奈何地将她按进怀里:“没有腻,别生气。”
黎梨倚着他,低头挑玩自己的发辫,还有些不满:“方才与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懒得看我。”
云谏随着她低头,看着她指尖与辫子缠斗,笑道:“不是懒。”
“太好看了,有点不敢看。”
他说:“酒药不好把控,我看了自己难熬。”
黎梨顿住动作。
她放缓了语气哄他:“你这一场伤得太重,真要好好养养,才能叫我放心。”
“再忍些时日吧,如今真的不能做激烈的……”
云谏哑然失笑:“可是,哪儿激烈了?”
他揽紧了她的腰,将脑袋半埋在她脖颈边,似控诉又似玩笑:“你平日里要轻又要慢,我压根就不敢用力,哪里激烈得起来?”
“分明就和缓得很。”
黎梨被他的气息呼得颈边微痒,忍不住缩了下,反应过来又有点羞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你是不是在趁机抱怨,是不是觉得我……”
她想了半响,找了个不大合适的词:“觉得我事很多?”
“当然不是。”
云谏觉得她较真的样子当真可爱,忍着笑校正道:“你只是娇气了些。”
黎梨显然对这个词也不满意,拿自己的辫子甩了他一道,见他当真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她更恼了:“笑什么?”
黎梨不乐意了:“你说得倒是能耐,若你真的觉得和缓得很,你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