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陶娘晃晃晕沉的头,指着那罐子道:“它,它……”
萧玳刚接稳了罐子,见她手势,不自觉也跟着低头,只吸了一口气就差点犯晕跪下,幸好一把握住了栏杆。
他用力甩甩脑袋,反手就将罐子盖上了,见黎梨望来,不忘同她嘱咐道:
“你别闻这个,这个药性很强。”
黎梨搀着陶娘,疑心着自己已经闻了许久,怎么不见有任何反应。
那边的萧玳率先拍了案:“我回去继续查胡虏一事,陶娘回营中照看伤员,这儿的话……”
他拍了拍黎梨的脑袋:“你守着他,有情况就通知我。”
夜乱方止,军中不乏伤亡,奇毒寻不到解药,幸而陶娘能用灸法压制一时,硬生生将许多人留在了鬼门关外头。
萧玳到底有几分手段,雷厉风行盘查出了真正的贺若仁与羌摇使臣的拘禁之所,及时将人救了出来。
胡虏此次在郜州发难,多少与大弘时逢险岁、兵微将寡有关,唯恐苍梧那边也会出乱子,他便想写信提醒黎析。
军医馆的偏室,偌大的长书案上,只有他一个人坐着提笔,黎梨捧着一堆公文,偏要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看。
看着看着,就很容易走了神,她转头望向榻上,云谏抿着苍白的唇,气息弱得微不可闻。
他已经昏迷将近七日了。
黎梨默自牵起他的手,轻而易举摸到了如玉的指骨轮廓,心中又是难过。
他伤这一场,清减了许多。
桌边的萧玳已经写完搁了笔,温声安抚道:“陶娘说他身骨底子结实,又心志强韧,多少药都灌得进去。”
“如今高热已退,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黎梨低低“嗯”了声。
萧玳想了想,又道:“今日瞧着像要下雨,天色也晚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黎梨摇摇头,抬臂枕在榻边:“五哥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于是房门在身后开启,又重新闭合,室外的冷风随之灌入少许,更突显了屋内的冷清寂静。
窗外乌云压得很低,严密遮蔽天光,眼下还未到日落的时辰,屋内已经昏暗得要点起烛灯。
黎梨听着角落里灯花的轻微爆鸣,稍微挪了挪位置,她将脑袋靠近云谏的肩膀,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气。
“过往我时常嫌你话多,如今才知道,你不说话的时候,四周是这样安静……”
她闷声道:“我很不喜欢。”
屋内仍旧只有灯花的小声爆响。
黎梨缓缓上移指尖,按到他腕间的脉搏上,只有感受到这份轻微的搏动力度,才能叫她稍微安神。
“三日前,他们就说你快要醒了,我眼巴巴地守着,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守足了三日三夜,可你怎么还没醒呢……”
“你该知道的,我不像你那样耐心……”
她摸着他的脉搏,越说越小声,似乎受了不少委屈,听着满室的寂静,她侧首枕到榻边,身心俱疲地闭起眼睛。
“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了……”
话音渐渐落完,指下的脉搏似乎随之用力一震,倏然浓郁的花香气汹涌扑入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