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自己拿着一团布站在墙角,那团布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地面也有一大滩水渍。
他接过烛台回头看去,将躺着不敢动的几个人被子全都掀开摸索查看一番。这些人的被子都是干的,只有阿寄身边留下一滩湿渍,水印在铺好的褥子上,看起来像一个人影。
老仆刚才没发现,现在看着那滩水还以为阿寄尿床了,又气又好笑,指责阿寄一句后,姜遗光就拦下了他们:“不是阿寄的错。”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众人望着那滩水渍,目光顿时变得惊恐。
老仆更是吓得赶紧抱着阿寄爬起来钻出被窝,一把将地上的东西扯下:“少爷,这床褥子不能要了。”抱起阿寄后才发现他身上冷得厉害,沾了湿渍,“你这身衣服也赶紧换换,不然那个东西又要找上门来。”
一众人全都吓得没了睡意。姜遗光丢掉手中湿布,道:“算了,大家都去前殿吧,坐在一起。”
一行人赶紧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全都挪到前殿去,前殿没那么暖,但地上铺了东西后不算太冷。
众人心惊胆战地或坐或靠,生怕哪里又冒出一个雪做的人,或是又响起敲门声。
不过这回似乎老天保佑,后半夜平平安安过去了,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
当太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时,许多人自己也没察觉地松了口气。
各种家当收拾好了,又给土地庙重新上了柱香,吃过了干粮,一个人笑着当先拉开门走出去,边走还边回头对寺里的人说话:“还好昨晚姜公子发现了,不然我们可就……哎哟!”
一个没留神,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滑倒在地,而那个被他踩着的东西也往前滚远,那人面朝下倒在地上,那个东西就正好在他脸下,被砸得粉碎。
有几个隐约看清了,那是一个大雪团一样的东西,姜遗光看得更清楚——那是一颗冰雪雕成的人头。
他快步走上前,掰着肩膀把人扳过身一看,那人脸上糊了厚厚一层雪。其他人也赶紧过来,有个和他要好的兄弟取笑他这么大人了还能跌倒,说着又去拍掉他脸上的雪块。
一拍,脸上雪团大把大把落下,可……雪被拍掉了,也不见脸露出来。那人一动不动。
雪块底下,还是雪。
他兄弟都吓傻了,回过神来猛地扑上前晃着他:“李哥?李…哥你怎么回事?你……”
话刚出口就咽回了嗓子。
因为他的摇晃,整颗脑袋掉了下来,像一团裹好的雪球,掉下去后,啪一下,砸开细小的雪花。
他抱着自己兄弟的无头尸体,脖子上断口整整齐齐,因为寒冷,一滴血都没流下来。
他傻了。
其他人也傻眼了。
本以为待到天亮就没事,可马上就要走了,雪娃子却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一个人……还是用这样诡异的方法,个个噤若寒蝉,疑神疑鬼地四处看,生怕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雪做的影子。
阿寄更是抱紧了老仆的脖子,脸吓得发白,死死咬牙不敢出声。
姜遗光往前走几步,在地上摸索。
他记得,刚才被踢出去又砸中的头炸开后有几团落在了这里。雪地一片白茫茫,看上去好像哪儿都一样,他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几个可疑的部件。
一只耳朵、一块连着半张嘴巴的鼻子……看起来很小,像是仿着小孩的模子捏出来的。
“可能就是雪娃子做的。”他把那几样五官展示给几人看。
夜里,雪娃子的身体潜进了阿寄被窝里,它的头继续在外敲门。等它的身躯被毁后,这颗头就一直等在门外。
无论是谁,只要第一个出门就必然会踩中这个头。踩毁了雪娃子的头,它就可以顺势夺走那人的头颅。
抱着尸体的那人哭都哭不出来,两只眼睛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听姜遗光说罢,恨恨捶地:“这他娘的!什么狗屁雪娃子,咋了,自己死得惨就拖别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