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的脸已经变得他快认不出来,花瓶里面,她的身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看过姜遗光在船上的那回幻境记录,平静到甚至有些诡异地想,瓶子里的躯体,是不是也剥去了皮?完全和外面的瓷长在一起?
曾经他不忍见蕙娘受一点累,如今,他却在脑子里想着“蕙娘”浑身鲜血淋漓,塞进花瓶里的样子。
不过,也好,这不是蕙娘了。
这只是个顶着蕙娘模样的怪物。
金乌自东向西沉,到了晚饭时,黎恪挥退下人,拎了食盒进来,先往饭菜里加了些药粉,拌匀了,才提进内室。
“蕙娘,醒醒。”他轻轻地叫醒了花瓶里的女人,神色温和如常。
蕙娘最近吃多了安神药,叫了好多声才醒,迷迷瞪瞪睁开眼后看清了眼前人,咯咯笑起来。
“蕙娘,吃饭了。”黎恪在桌上摆好饭菜,将菜挟进碗里,端在花瓶姑娘面前。
花瓶姑娘眼睛自下往上斜睨着他笑:“……又给我喂药?”
黎恪慢慢露出笑:“吃了药,你才能乖一点。”说罢,挟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吃吧。”
花瓶姑娘伪装出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忿忿哼一声,不敢惹怒此时的黎恪,乖乖地吃起来。
吃着吃着,她感觉不对劲,肚腹一阵绞痛,头脑也眩晕起来,针扎似的痛。
“你……你干什么?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蕙娘不可置信,“你要杀了我?”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却想我死?”
蕙娘眼前开始模糊,唇角也淌出血来,她还在挣扎:“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黎恪看着她,无动于衷:“那又如何。”
“街坊邻居皆知你重病在身,家中小侍们也清楚你卧病多时,你去了,还有谁能知道是我做的?”
花瓶姑娘骂道:“当然有人知道,你等着吧!”
“是吗?”黎恪自言自语般说,“当时跟着谢大人在船上,打碎了好几个花瓶姑娘,也不见有谁找上门,想来你们这些花瓶姑娘共心之说都是骗人的。”
“养你这么多天,也不见你知道什么事,反而招来一堆祸害。”
他站直身,比花瓶姑娘还要高小半个头,含笑俯视对方痛苦扭曲的神色:“可惜你吃的药不多,死不了,大概还要痛几个时辰,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日再给你药。”
花瓶姑娘的神情立刻变得惊恐。
她可以引诱普通人,就像让黎府的下人们看不出她真面目那般。但黎恪心智坚定,又拥有山海镜,她无法引诱黎恪放过自己。
“你不能杀我!你不可以杀我!我是你的妻子啊!”花瓶姑娘苦苦哀求,露出蕙娘温柔神态,“郎君,你我夫妻一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黎恪已经走到了门边。
见哭求不成,威胁也不成,花瓶姑娘疼痛之下,想到黎恪刚才所说,连忙又说:“我有用的,你不要杀我,你快点给我解药。”
“你给我解药,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黎恪脚步不停,吹熄灯火,迈出门后重新把门反锁上,室内重归黑暗。
他却没有离开,而是。靠在墙边坐下听里面传出断断续续惊叫痛呼,慢慢合拳,掌心掐出血印,咬紧的牙关也渗出些许血腥味。
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