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
茂密的树木和复杂的地形完美地掩护了蹲守人的身影,让他们既能把山下的情况尽收眼底,又能灵活地改变位置、交换信息。
“展大人”,王朝低声唤道,把钱袋递给展昭。
接过王朝递过的钱袋和水袋,展昭抬头猛灌几口水,然后递给赵虎。
“猫儿啊,你说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动一动啊”,白玉堂有气无力地靠坐在树根处,把嘴里的一根草吐出来,“爷真靠不住了。这都几日了,不就差俩吗?这都回来八个了,你给我一柱香时间,我先把这八个杂碎剁了!另外两个王八只要回来一露头,我立刻给他们脑袋削掉。”
虽然嘴里说着狠话,白玉堂并没有行动,而是顺手接过王朝递过的干粮,咬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展昭,抱怨道,“唉,比你媳妇做的差远了。”
展昭知道,白玉堂只是说气话发发牢骚而已,他答应了这次全力配合府衙办案,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他也只得无奈地笑笑。
“这才到哪里啊,白大侠”,赵虎吃的狼吞虎咽,“你看咱哥几个蹲了这么多天,都熬成什么样了?眼看就快到最后关头了,再忍忍,哪能功亏一篑啊!”
日常办案就是如此,风餐露宿,天为被、地为席。疏于洗漱,灰头土脸又邋遢的样子实属正常,只是这一番下来,爱着白衣的白玉堂显得最狼狈。
白玉堂也只得答应,他心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快刀劈几个罪犯固然解恨,但论把罪犯一网打尽这事儿,还是眼前这几个官差最有经验,也只能听他们的。
就着凉水一口口咽下干粮,展昭弹了弹落到钱袋上的食物残渣,摸了下上面刺绣的小小云朵。
抬眼看着山下连成小片的木屋草棚,展昭心底也生出一丝思念。
他也想念家里温暖的床、可口的菜、美好的晴云,可眼下,他们决不能轻举妄动,山脚下还困着三十多个姑娘媳妇呢。
说是信守承诺也好,感觉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也好,白玉堂几乎是动用了他黑白两道的所有人脉,又请托了不少江湖朋友,最后找到了这个专门强掳拐卖妇女团伙的信息。
这个团伙狡猾至极,一直在各个府流窜作案,每在一个府作案一次,就换一个地方。因为没有持续在同一个地方作案,分工明确又行事缜密,加上流言蜚语等下作但有效的手段,尚未被其它府衙察觉。
若不是白玉堂钻牛角尖,不惜钱财、人脉,加上恨不得挖地三尺的架势,恐怕真要让歹人继续逍遥法外。
这个团伙有十多个“能力超群”的人贩子,每一或两人自成一队,一共十个小团伙。在同一府的地界,以小团伙为单位,分别单独行动,各守几个村子,各不相问,等得手之后再把人全部运到他们眼下看守的临时窝点。
等十个团伙都回来了,再统一把抓回来的妇女都放在一起比较一番。先按照长相、身材分类,再联系附近的人牙子和下线售卖出去。
能卖上价的出挑姑娘订给一些有龌龊癖好的达官贵人,能识文断字的卖入附庸风雅的茶楼妓院,普通妇女也能卖给讨不起老婆的光棍汉……至于那些不顺从的女子则直接杀掉或者卖进低等勾栏瓦舍。
总之,这些女子一旦落入他们之手,绝无再见天日或是与家人团聚的可能。
这可是毁了三十几个家庭啊!展昭深深叹气,努力压下一腔愤怒。
他若还是江湖游侠,大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像白玉堂所说的那样,直取恶人首级。
但是,眼下还有两个小团伙久久未归,他们几人都觉得,这两伙人应该不是拆伙跑路,而是在谋划更大或者更重要的目标。
因此,他们必须耐心等待,绝对不能有任何一条鱼漏网。
这些情况基本查实以后,他们已经派了衙役回府报信给包大人,由包大人连夜进宫面见圣上。
天子震怒,天子脚下,竟有恶人欺压他的子民,视王法为无物,于是立即要派精兵扫平这群恶贼。
包大人和八贤王连番劝慰,勉强止住了帝王的怒火。
未免打草惊蛇,天子暂且按兵不发,一切按照包大人的谋划,精兵强将从各个方位少量、分批向附近埋伏、靠拢。
一切以展昭等几个在现场值守人的观察为准。一旦现场发出信号,精兵强将立刻会将歹人团团围住。
到那时,歹人插翅难飞,只能跪地伏法;被掳的女子也能被全部安全解救。
展昭看着山脚下连片的木屋草棚,心中全是无奈。歹人太过警惕,把三十多个人分散开,分别关在不同的房子里,费了他们几个好一番力气,才一一记下了哪几间房有几个女子。
房间中的虽无牢笼,但捆绑的麻绳也困得这些女子无法逃脱。按照这伙人所谓的“规矩”,在所有人到齐前,绝不会有人染指统一看管的“货”,所以她们的性命暂时无虞,只是若是反抗太过,或许会招来一番皮肉之苦。
这三十多人在恶人眼中不过待宰的羔羊,展昭轻叹,他最恨这种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人,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
只是,他们现在还需隐忍,等待那个动手的时机。
开封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