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陵话音刚落,陆子参的声音突然在墙头响起。
“督护的意思是,李樵暴露之后是何下场暂且不论,他身边的人只怕也会跟着遭殃。”
秦九叶吓了一跳,不知对方何时暗中偷听。
李樵却头也不回,显然一早便觉察到了陆子参的存在,当下开口驳斥。
“我只知道不论是这处院子,还是九皋城,都只是个扎了口的袋子罢了。眼下若袋子已教人盯上,袋子里的东西早晚会教人摸到。坐以待毙才是下策,当务之急是要趁对方尚在摸索时主动出击,将可能的威胁斩草除根才是唯一出路。”
李樵话音未落,斜里又落下一个人影,正是郑沛余。
“还斩草除根呢?你难道敢反天下第一庄不成?”
一声未平,一声又起,杜少衡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
“何况我等只是查案,又为何要因你卷入江湖纷争?”
李樵冷眼扫过那些“纷纷显形”的小将。
“那慈衣针可是江湖中人?秘方可是从江湖地界流出?听风堂又是否和江湖势力有关?你们既要摸鱼、又不想湿鞋,是否想得太美了些?”
好个以一敌百、单挑众人,仿佛当日以伞退敌的情景再次重现,只不过真枪真刀变成了唇枪舌战。
众人一拥而上,眼瞧着变要再大战三百回合,秦九叶终于不能再忍。
“所谓江湖,也不过是人多的地方罢了。”她说到此处顿了顿,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下去,“我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不论是那位丁先生还是天下第一庄又或是川流院,一定和这秘方案脱不了干系,既然迟早都要面对,不如早些计划行动。”
她话一出口,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阵拍手声。
“还是咱们秦掌柜看事通透。”
许秋迟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外、笑得正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墙里的热闹自己人凑也就罢了,墙外也要听一耳朵,这便说不过去了。
邱陵当下便眉头紧锁。
“你又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兄长排忧解难。依我看,离开这督护府院也没那么麻烦。”
许秋迟说罢,迆迆然往旁边让了让,让出身后那辆邱府马车来。
秦九叶一见那马车当下便摇了摇头。
“谁不知这是你邱府二少爷的马车?真要是上了你的车,只怕成了这城里最招摇的人,还不如骑马。”
下一刻,马车车帘微动,绿衣女子钻出头来,冲秦九叶轻轻点了点头。
“秦掌柜别来无恙。”
秦九叶望见柳裁梧后,瞬间便有些明白了对方“声东击西”的用心。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响亮驴叫,一辆驴车从巷口晃晃悠悠挤了进来,看样子下一刻便要原地散了架,好不容易吱嘎作响地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笨手笨脚从车上爬下,幅巾束首、两手空空,身上衣衫灰突突的,离近了一看,竟是将官服反着套在了身上。
他掸一掸身上尘土,郑重行了个礼,抬起头的瞬间,巾子下露出一张有几分机灵的年轻脸。
“二少爷约了下官在笋石街喝酒,我二人是从从正门进去的,却是从后巷出来的,一路上都未曾有人察觉,还请督护放心。”
许秋迟上前勾住林放肩膀,冲着邱陵笑道。
“正巧我也有东西要给兄长瞧一瞧。出城的事便交给柳管事,加上兄长的人从中掩护,足以应付这城中耳目了。至于咱们几个,便同林大人叙一叙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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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沿着城中小道往北娄门去的时候,天色已渐近黄昏。
街两旁还未上灯,一片晦暗中,只有驴车前那盏油灯隔着靛蓝粗布摇晃着。
驴车不比马车宽敞,挤上四个人已是极限,偏生谁也没开口,空气便越发憋闷。
秦九叶觉得,半个时辰前她之所以会被请上这辆车,不过是因为旁人实在挤不进。她也并不觉得邱陵是真的认可许秋迟的馊主意,只是知道如果不允,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难保不会闯出新的乱子来,倒不如带在身边妥当。
终于,那林放清了清嗓子,低声请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