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友的关切一如既往地并没有放对位置,但昨日种种在心口难开,秦九叶只能闷声回道。
“是,被骗了银子。”
许是见她实在难过,秦三友破天荒没有唠叨她,只摇头叹道。
“这是老天在敲打你要见好就收,你藏在果然居那点身家攒了这么久,到底还差多少?实在不行就别攒了……”
“那怎么行?半途而废,不是我的行事作风。”
她飞快说完这一句后才意识到,在自己尚未察觉的时候,她其实早已做出了那个决定。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从前拼尽全力地活着,眼下也会拼尽全力在这条自己选择的路上走下去。
秦九叶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
“阿翁既是来寻我的,肯定带了好吃的。”
她边说边将目光投向秦三友背后那只破旧的老竹筐上。
小的时候,秦三友每次出远门归来,她和金宝都会流着鼻涕凑上前去,充满期待地看着那只竹筐,秦三友会从那里面拿出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吃食和小玩意,他们总要哄抢一番,然后叽叽喳喳地闹上一整天。
如今她已长大成人、自立门户,家中米缸也换她来填,往日情景不知为何却在此刻再次浮现,秦九叶心下一暖,笑嘻嘻去捞秦三友背后藏着的那只竹筐。
“别藏了,我都瞧见了。”
秦三友撇撇嘴,半推半就地将背上的破竹筐卸下来,从里面掏出两个荷叶包,一包里包着些还温热的青艾糕,一包里是些有些焦糊的米锅巴。
“为督护做事有什么好?连口热饭也吃不上。”
秦九叶拆开荷叶包,将那青艾糕三两下塞进嘴里,鼓着两腮含糊道。
“只怕他自己也顾不上吃饭,又哪里管得了旁人?”
她说完这一句,便继续狼吞虎咽地吃起东西来。秦三友破天荒地没有再唠叨些什么,只为她递了递水,末了见她吃得急了,便伸出手拍着她的后背。
她八岁离乡学医时还是个孩子,回来时便已是个大人模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了,此时不由自主地做出来,生疏之余也令他有些恍惚,恍惚间回到了他刚将她捡回绥清的那段日子……
“阿翁?”
秦三友回过神,发现秦九叶正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
他连忙收回了手,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
“又怎么了?”
秦九叶只当对方最近耳朵越发不好使了,咽下嘴里最后一块糕,将方才问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问阿翁,可有听闻过居巢那边的事?”
她虽自小在绥清长大,但八岁便拜师赣庾、孤身离乡了,对潜云山那边的事了解的不多。
可秦三友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她听杨姨说起过,说秦家应当和司徒家是同乡,都是地道绥清人。绥清与居巢不过一道山脉之隔,山那头的事,山这头的人应当多少都有听闻过一些吧?
这本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知道便说些,不知道便说不知道。
然而不知为何,秦三友的面色却突然变得有些沉默起来,许久才闷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九叶停顿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也没什么,就是翻到些关于那地界的故事传说,虽都是些怪异乱神的闲笔,但似乎同我最近在查的事有关。阿翁年轻的时候跟着军队走南闯北,可有听闻过那二十二年前的居巢战役?我发现从那时起,居巢的事便少有人记载了,而且那黑月军似乎也是……”
秦三友蓦地抬起头,声音变得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