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她竟以为江湖中人大抵都有些恃才傲物、同行相轻,所以那两人才会两看生厌,谁能想到竟然……
陆子参见她神色只当自己先前猜得没错。这秦姑娘定是同许秋迟走得近了些,虽有些猜测但并不知更多内情。对方今日来他这里寻求答案,他自当是要“瓦解”秦姑娘与邱二之间的信任,为自家督护多争取些机会才是。
想到这里,他当即又故作粗犷地宽慰道。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二少爷没有提起过,倒也正常。”
然而秦九叶没说话,神情仍有些凝重。
只是那邱家二少爷或是姜姑娘的事,能令对方这般忧郁烦心吗?
陆子参便是再迟钝,此刻也看出些不同寻常来,当下不由得问道。
“秦姑娘今日看起来似乎格外有些……”
秦九叶意识到了自己面上已坦露太多,当下彻底收起情绪,笑着开口道。
“方才吃急了,有些噎得慌。劳烦陆掌柜帮忙盛碗面汤吧。”
陆子参摸摸胡子,要说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半晌站起身来、从烟气缭绕的里间端出一碗面汤,自己又回到那几口大锅前。
陆子参一边搅动着手里的大笊篱,一边隔着热气偷看桌前的女子。
只是那元岐的消息并不会令人如此忧思疑虑,这位心思敏捷的秦姑娘显然是发现了些旁的什么,所以才会突然光顾他这面摊。
他怀疑这一切同那天下第一庄有关系。
可是什么关系呢?
总不会是因为书院和那天下第一庄暗中的那点联系,令她对督护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猜测吧?
想到这里,陆子参突然就没有心情看顾着几口大锅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去问个清楚,顺便再将事情原委解释一下。但他又清楚地知晓,这其中关系复杂,他若是没把握好分寸,只怕要弄巧成拙、反倒坏事。
这可怎么办才好?
忧心忡忡的大胡子参将举着笊篱站在面摊里间的后窗处发起呆来。
后窗外,几条渡船正从桥下缓缓驶过。打头几艘船靠了岸,船上涌下一群挑货的小商贩,一看便是舟车劳顿、赶路刚进城的样子,一上岸便开始四处张望着落脚和填肚子的地方。
陆子参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随即意识到什么,暗骂自己是在这面摊待习惯了、都忘了正经事,竟生出些生意人的心思来,连忙收敛心神。
他向店里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连忙走动起来,帮着招呼方才落座的客人。
锅里的水还未滚开,陆子参也算得了空,他又观察了一番四周动静,随即走向隐蔽处,将午时收到的信筒小心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不远处的秦九叶见状,将那碗面汤一饮而尽,随后小心凑近前问道。
“可是督护的消息?”
陆子参边看边点点头。
“是昨日发出的信报,方才到的。话说督护兴许晚些时候便能回城了,秦姑娘到时候要不要……”
他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声音一顿,盯着那信报又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快步走回到那后窗、支起摘钩探出头去,向远处望了片刻便缩回头来。
秦九叶看得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见对方将那信报折好往腰间一塞,一个箭步便冲出了面摊。
灶台上几口煮面大锅里的水又开始滚起来,秦九叶望着那飞速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大喊。
“你的面!”
却见那陆子参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口,只留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我有要事得跑一趟,秦姑娘帮我看下锅!”
秦九叶张了张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早已不见踪影,她回头看一眼面前那锅滚开的、有些浑浊的面汤,只觉犹如自己眼下心境,突然又有些气闷起来。
她到底想确认什么?又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