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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河神的礼物(第3页)

那厢引路的船娘已挽起袖口、伸出粗壮的胳膊,扳住那隔扇门一侧的一只磨得有些发亮地木轮、向着一个方向转动起来,只听一阵机括运转的声响,那巨大扇门上雕镂的海图细节竟也跟着缓缓转动起来,只见那两尾怪鱼便由潜渊之姿变为鱼跃出海的模样,而那一左一右悬挂在两侧的阴阳两块圆盘也随之逆转、变为日月颠倒的模样,最终由那怪鱼首尾相接处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绚丽诡谲的世界来。

笔直的走廊好似一条四面裹上彩带的筒子,编织成巨大莲花状的彩绦尾端坠着金色的铃铛,高低错落地垂下来,随着船身的晃动而左右摇摆着,一点微风拂过便会热闹地响成一片,被层层帷幔分隔开来的喧闹声隐隐传来,空气中有种奇异的香气,明明是香粉燃烧后散出的气味,却有种水生植物特有的阴凉之感。

再往前去,视野豁然开朗。

四面密闭的走廊延伸成一半悬空的阁道,阁道一侧是一扇扇用大漆彩罩隔开的小窗,另一侧正对一片挑高的空旷之所,秦九叶怔怔望去,只见那正中有一木竹彩布搭起的戏台,台上鼓笙不断,正演得热闹。

九皋一带的民船间,兴的是那种锣鼓喧天的大河调,听起来热闹而有烟火气,老人家没事时都喜欢跟着哼上两句。而眼下传入秦九叶耳中的调子她从没听过,说是吹弹的曲调,却叫不出曲牌名来,说是戏词又似乎同城中那些戏楼里的戏都不大一样。那些伶人的唱腔很是怪异,听不清念词,调子也没什么起伏,只是众多音色叠加在一起,回音悠长、往复不绝,听久了竟有种在听咒的感觉。

而细瞧这些台上之人,装扮亦是少见。有的头上戴着鹆羽为饰的羽冠,有的双臂绘着暗青色的鳞纹,有的则兽皮兽尾加身。秦九叶远远观望了一会,这才有些看明白过来,那些人的扮相似乎都与动物有关,许是人们对上古时期神明的一种想象和描绘。只可惜她目力有限,依稀只能看得出其中两三种动物来。

这三层楼上的傩戏显然同那底层上演的“河神截亲”不是一个档次,虽有浓烈的江湖色彩,却也处处透着庄重,只为讨那席间贵客的一点欢心。

这是傩戏,不是寻常的戏曲歌舞。

怪异之感从心底升起,秦九叶本已打算收回视线,可耳边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响,她的目光便又定住。

先前那以兽骨鸟羽为饰的伶人悄然退场,身着金线彩裙的舞姬跃上戏台。舞姬纤细笔直的双腿在那金线织成的网裙下若隐若现,那些金线上坠着无数只金色的小铃铛,她的动作缓慢却极具张力,绘着青色暗纹的关节每每旋转拧拉时,便好似鱼背破水一般从那留有间隙的薄纱中钻出、勾人至极,下一刻便又随着她动作的变幻隐入其中、引人探寻。从极动到极静,不过转瞬之间,那舞姬身体绷紧到极限之时,竟仍能操纵身体上一寸细微的肌肉去拨动足尖上的某只铃铛,而其余铃铛皆静默没有发出声响,这等功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

一舞终了,四周席位皆安静无声,只待那最后一声铃响终止,才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要知晓,这席间坐着的同昨日那石舫上的看客们可不是一回事。要想以奇险惊异来取悦那些江湖中人,可谓是难上加难。

或许这便是江湖的真面目。

江湖是金玲狂舞的美丽伶人,也是那缺了两根手指的船娘;是精雕细琢、宝蜃为饰,也是山海逆转、日月颠倒;是戏楼之上还有戏楼,诡谲之后还有诡谲。江湖是循规蹈矩的另一面,是种种新奇刺激的总和。

亦或者,这才是这个混沌世界的本质。而她过往种种平淡生活,不过只是湖面上露出的一点岛屿罢了。

戏台下氛围正热烈,战栗感却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出,秦九叶在这温暖的夏夜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苏家的事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无法抹去的阴影。此时此刻再听到那铃铛声,她便会本能地想到和沅舟向自己扑来时的恐怖模样,怎还会有心情去欣赏那舞姬曼妙的身姿?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舞姬也已退场,戏台角落的灯笼不知为何灭了半数,四周光线暗了下来,最后一批伶人踏着各自的影子出现在台上,个个都戴着纸糊的面具,面具上却无半点描绘与装饰,瞧着甚是诡异。

秦九叶盯着那些空白的面孔瞧得出神,许秋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这才是真正的河神舞,同前面的都不大一样。别的地方是看不到的。”

秦九叶一抖,下意识收回视线,转过头去才发现,不知是否因为她方才看得太过入神,竟未察觉那引路的船娘已经消失不见,许是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此时此刻,这幽深的走廊中只剩她与许秋迟两人。

秦九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口敷衍道。

“只可惜这里没有河,只有湖。”

“现在已经没有了,但从前那清浊合流的沮水河就是从这里流过的。”戏台上的丝竹声消失不见,只余扇鼓单调的敲击声,许秋迟的声音也随之压低了些,“传闻那时龙枢一带总是洪水滔天,沮水一入夏便时常泛滥,人们害怕河神发怒,便用纸糊出巨大的纸船,载着祭品投入到河水中,以祈求能够平复河神之怒。后来待河患有所平息,沮水便改名洹河,这河神舞也少有人提起了。”

秦九叶没有再转头望向那戏台,余光却控制不住地一瞥。只见那些伶人纷纷将手背在身后、做出被捆绑束缚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显得格外僵硬滞缓。只这一瞥,她心下便有些明白了,那些戴着面具的伶人并非在表演那些举行仪式的人们,而是在扮演那些坐上纸船、即将被投入江中的祭品。

单调的鼓点声越发密集,伶人们的动作也越发激烈。那是在模仿被捆绑住后沉入江水、因溺水窒息而挣扎的样子。

怎会有人编出这种舞?编出来后又跳给谁看?

秦九叶面色有些难看,抬手摸了摸后颈,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出了一层薄汗,再一抬头看见那纨绔无辜中透出些许恶劣的脸来,顿时有些回过味来。

他这是吓唬谁呢?

冷哼一声,她缓缓开口道。

“我年岁不大,去得地方也不算多,这世间是否真有所谓神明我不得而知,但若有人以残虐他人为乐,便不要假借神的名义,还是早早认清自己是个败类的事实,寻个机会自己去沉河便是。”

许秋迟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日常那副有些慵懒的样子。

“我只是想带秦掌柜见识一下这江湖的真面目罢了。或许这世上的败类远比你想象中要多,你若决意要来,可要擦亮眼睛了。”对方说罢,视线自那戏台下席间、廊道两侧紧闭的小窗上一一扫过,“那河神传说的下半篇是这样说的。若河神对那人献出的祭品不满意,便会转身离去,只留下平静无波的河水。它会赐予那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礼物,一个对镜自顾的机会。那人必须正视这水面中倒映出的真面目,亦或是……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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