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话?我当然心系村子、心系果然居,这不是抽不开身……”她解释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心虚实在没有道理,当下又支棱起来,“你身为伙计,此刻不该在药堂看顾生意吗?为何反倒站在这责问起我来?”
这一回,李樵没有说话。
他缓缓垂下头去,柔软的发梢都跟着滑落肩头,整个人像是一只尽心尽责却受了斥责的家犬。
秦九叶顺着对方视线看去,这才看见他手中还拎着一只油桶和一个纸包,那纸包有些眼熟,正是钵钵街那家白糖糕店的包纸。
而陆子参随后也注意到了,关于白糖糕的可怕记忆涌上心头,他当下如临大敌地退了半步,高全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唯有邱陵面不改色、眼神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苏家牵涉官府督办的要案,苏府乃是命案重地。你是何身份竟敢擅闯?还是你自认与此案有关,所以才屡次送上门来?”
少年抬起头来笑了。
“弟弟来寻姐姐,也需要理由吗?”
他的声音落地,房间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有几分剑拔弩张起来。
但秦九叶的心思此刻压根没放在察言观色这件事上。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盘算的还是方才要验证那秘方的麻烦事。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趟果然居取点东西回来。”
她说罢便要向门外走去,她身旁的少年立刻准备跟上前去。
“我和阿姊一起。”
与此同时,原本立在桌前的年轻督护瞬间便出现在了门口。
“我骑马送你,这样快一些。”
屋子里又是一阵安静,呆站在一旁的陆子参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一阵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就是就是,还是骑马快些……”
少年冷冷瞥了那大胡子参将一眼。
“我阿姊不喜欢骑马。”
邱陵却不等他话音落地,又立刻说道。
“步行也可。”
秦九叶听得头大,一边摇头一边开口婉拒。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人就行。”
“苏家的事还未明朗,若是有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你一人落单怕是不妥……”
邱陵说罢上前几步,冷不丁被人斜插一道,挡住了去路。
“说得有理,还是同我一起稳妥些。回村的路我最熟悉。”
李樵说罢就叉腰站在那里,占着门口的位置不动弹。陆子参见状,立刻迎头而上。
“督护的意思是,现在天色不早了,若是耽搁了怕是要走夜路,走夜路更加不安全……”
门口的少年抬起头来,眼神像杀鱼的刀子一般在陆子参身上刮过。
“这九皋城的夜路这般不安全,也不知守城的参将们都在忙些什么?”
陆子参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反驳几句,那少年又将矛头对准了邱陵。
“督护若是怕耽搁了查案的进程,直说便是,不必特意用关心我阿姊做借口。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怕是要猜测你三心二意,苏府的婚事还未退,又同旁的女子纠缠不清。”
“你!”
邱陵显然不是少年的对手,向来正气威严的脸上竟有了羞恼之意。
然而口舌上得了便宜的少年悠悠转过身去,却哪里还能看得见秦九叶的影子?
她身形瘦小,得了空子便钻了出去。苏家那铺了碎石的庭院中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歪歪扭扭地从院子中间直插了过去,足见离开之人的匆忙。
桌案前,目睹一切的高全摇摇头,看一眼那终于安静下来的三人,随即拍了拍手上方才扒墙砖留下的黑灰,低声自语道。
“这些男子,原本就是这般事多且唠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