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护每日事务繁忙,多亏陆参将这个左膀右臂相助。听陆参将所言,这次借川流院的船入居巢、你也参与其中,可有同那院中之人打过交道?”
“左膀右臂”四个字听得陆子参有些飘飘然,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先前顾虑一扫而空。
“那是自然。那江湖暗庄中人行事很是鬼祟,不过在下年少时也是剿过匪、立过功的,这双眼睛放得雪亮,与他们周旋起来也算机灵……”
秦九叶左右四顾一番,凑近前压低嗓子道。
“既然如此,不知陆参将可有见过一个人。”
“谁?”
她轻声在对方耳边吐出两个字,听清那名字的一刻,陆子参的脸瞬间由红变绿、由绿变紫、由紫转黑,整个人像中了毒一般。
本来只是不报希望地随口问起,可见对方这副模样,秦九叶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莫非你当真见过他?”
“咱们不是要继续查秘方的事吗?你、你找他做什么……”
陆子参磕磕巴巴地应付着,本想着能糊弄过去,奈何对方太过敏锐,压根不想同他继续演戏了。
“当然是为了秘方的事,不然你以为如何?我之前便说过,公子琰或许另有私心、不可完全尽信,但川流院中若有咱们的人,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话虽如此,可那李樵什么时候算“他们的人”了啊?他陆子参行伍出身、靠着军功一桩桩爬上来,何时要与那天下第一庄叛逃者同流合污了?
陆子参心下拧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但自知已瞒不过对方,只得低声道。
“去寻你之前,我确实是见过他的。当时他也说要去找你,可出发后就没再见着他了,这几天一直如此,不止是我,二少爷他们也没再见过,这川流院本就是江湖之所,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莫名觉得这说辞像是故意抹黑一样,急得连忙再三发誓,“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事实!”
秦九叶点点头,面色倒很是平静。
她相信陆子参说的都是事实。
公子琰当初借宝蜃楼一案对李樵下手的时候,必定指过一条路给后者。就像下河摸鱼一样,三面合围之下、慌不择路的鱼儿只能钻入袋中。从李樵的状况来看,他已走投无路,要么一步步走入公子琰的陷阱,要么便是换个地方等死。所以起先她听闻陆子参说曾在川流院附近见过对方时,心下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这说明对方至少还有求生的渴望。
但紧接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愤又涌上心头。
那公子琰是何等手段?同她这个心软无能的村野郎中可不是一回事。公子琰若肯为李樵做些什么,川流院势必会百倍千倍地将这些代价从他身上讨回来,不会放他轻易离开的,到时候……
那厢陆子参见她许久不说话,脸色也越发难看,顿时越发心虚起来。
“你若真想找他,我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不打自招了,可那女子似乎又改变了主意、凭空叹道。
“或许你说得对,这种事终究是不能强求。早些断了念头,倒也是件好事。”
陆子参一愣,不知怎地竟然又开始心惊肉跳起来。
他本意当然是不想见那姓李的小子的,但眼前女子这语气倒像是要斩尽前缘,而他家督护好不容易能够脱离苦海,可别让这位秦掌柜勾一勾小手又给带沟里去了。
“秦姑娘、陆参将,聊什么如此开心?”
谈独策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各怀心思的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只见那位谈大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甲板上。
秦九叶整理了一番神色,恭敬行礼道。
“此番多谢谈大人出手相助,不知可有什么吩咐……”
“秦姑娘客气了。我没啥子事情,不过有人想见姑娘。”
谈独策说罢,扭头低声唤了一句,一个瘦高人影便紧随其后来到他身后,是个头戴窄帽、皂纱覆面的少年,就垂着头立在谈独策身后,很守规矩地没有再往前半步。
谈独策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特意走近几步、凑近秦九叶耳边道。
“他是川流院的人,同我这船上的其他人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