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宗鹭垂下头,没敢吭声了,一旁的来内侍和青郊更是恨不得把头垂到脚尖。
尤其是来内侍,想他活了半辈子了,什么勾心斗角、阴损诡计没有见识过,到头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让小皇孙迷晕了!
一片沉默,太子迈步离开了房间,俞梢云拍拍来内侍的肩膀,露出一记“再有下次,你个老东西就完蛋了”的眼神,快步跟上了太子。
宗鹭扭头看了眼开了又关的房门,若有所思。
来内侍提着瓷壶给他倒了杯牛乳,说:“我的小祖宗呀,您可别再动心思了,小心殿下真打断您的腿。”
“总归五叔不会打断我的头,何况,”宗鹭想了想,“裴文书会帮我求情吧?”
来内侍听他提起裴溪亭,不禁哎哟一声,说:“那您可想错了,裴文书这个人,是既放肆又规矩,若是平常事,他多半要为您向殿下求情,可您真要让殿下动怒动到了要打断您的腿的地步,裴文书也多半不会在殿下跟前说不该说的话。”
“而且殿下若要打断您的腿,裴文书根本不会知道。”青郊说,“所以,您还是好好练字吧,等殿下回来检查不过,您明日还得接着写。”
宗鹭抿嘴,叹了口气,把热牛乳喝了就继续认真地练字了。
来内侍见状松了口气,正要从书桌边走开,宗鹭又停下了笔。他眼皮一跳,微微一笑,说:“怎么了?”
“昨夜我观察了一番,裴文书好似不待见五叔,”宗鹭想了想,点头说,“他还对五叔使性子、想赶五叔走。”
小皇孙真的十分执着于探究他五叔和裴文书的关系呢,来内侍笑了笑,说:“可殿下没有生气。”
“不仅没有生气,五叔还支开了我,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烛火熄灭的时候,我以为五叔要出来了,可是没有,五叔还是待在房间里。片晌,五叔终于出来了,虽然神色如常,但是在马车里的时候,我偷偷观察了一二,认为五叔的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而且,五叔还有发呆的症状,似乎是在回味什么美好的东西。”宗鹭思忖一番,“所以,五叔和裴文书产生了矛盾并发生了争执,但昨夜他们秉烛夜谈,和好了,对吗?”
来内侍的猜测不如小少年这般单纯,闻言神秘一笑,却没有说出他以为殿下和裴文书必定是做了大人才能做的事,至少做了一半!
小孩子不能听,来内侍只能说:“多半是这样。”
宗鹭颇为满意地说:“那看来我是做了一件好事,是我的出现促使了他们和好。”
越做越爱和越做越恨都有可能,来内侍自然不好确定殿下和裴文书和好没有,但也不好打击小皇孙,点头说:“是呢。”
宗鹭昨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是心虚自己擅自前来恩州,不知五叔要如何惩罚他,二便是思索五叔和裴文书的关系。此时见人生阅历颇丰的来内侍也赞同自己的思索结果,他终于宽了心,暂时只剩下一个疑问。
“对了,”宗鹭看向来内侍,“你说,裴文书会做我的五婶……叔叔吗?”
“这个嘛,”来内侍为难地说,“谁敢确定呀?您希望裴文书做吗?”
宗鹭说:“我希望五叔幸福,希望他有所爱,爱人也爱他。”
来内侍闻言笑了笑,目光温柔,说:“殿下福泽深厚,会的。”
“啊切——”
裴溪亭打了个喷嚏,不满地揉着鼻尖,凑到车门前说:“到哪儿了?”
“快到山脚底下了。”元方说,“山下有恩州营的人把守,准备着,我们绕路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