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峰关,坐落于凉州最西,扼守入朔要道。顾思年上一次潜入北荒就是从此地进入朔州,亲眼见证了朔州万顷良田、麦浪滚滚。可惜,在燕人暴虐的统治下良田渐渐荒芜,无人耕种,直教人满心悲愤。如此大好的粮仓,岂可拱手让于燕人?从接到前线军报的那一刻起整座延峰关就进入了戒严状态,除了原先驻扎在这里的燕军,各城撤退下来的荒军也陆陆续续撤入城中。就连朔州的一部分兵马也在往这里集结,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城内驻军就从五千迅速至两万人。当然,这里面有半数是各城拼凑起来的荒军,大部分战力低下。不过城头上军旗林立、弓弩密布的样子还是极为唬人的。城外的一片密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十余人的骑队,几双凌厉的眼眸正悄悄注视着城头。游康,雍州卫指挥使、西路军主将竟然以身犯险,一直抵近到延峰关边上,身侧陪着他的乃是游弩营主将万风。在延峰关接到的军报中,凉军距离这应该还有两三天的路程才对,殊不知游康已经到了。万风低声道:“将军,延峰关周边的地形我们已经提前探了几次,两翼皆有群山环绕,乃天然屏障,只有小路可以偷过,大队兵马很难通行。若想破关,只能从正面进攻,但燕军狡诈,将主要兵力都集结在了正面,若是强攻,只怕伤亡不小。”“唔,确实险要。”游康的目光扫过连绵起伏的山脉,唯有一道城墙立于群山之间。其实延峰关的城墙谈不上多么高大雄伟,比起嘉隆关还要差了一些。但难就难在燕军只需要防守一面,兵力可以全部集中在一起。西路军不过两万五千兵马,而守军就有两万,想要强行破城谈何容易?万风接着说道:“顾将军的军令已经传过来了,让咱们尽快破城。”“尽快破城吗~”游康喃喃道:“容我好好想想,强攻并非上策啊。”“驾,驾驾!”就在众人紧盯城头的时候,突然有十几名骑兵狼狈不堪从远处冲了过来。随行的游弩手们心头一紧,弓弩纷纷上弦,鹰视狼顾。好在那些人并未进入密林,而是直奔城门,很快就被放了进去。游康眉头微皱:“那些是什么人?”“噢,都是些前线的溃兵。”万风低声道:“咱们进军速度太快,虽然连下十余城,但沿途燕军难免有漏网之鱼,陆陆续续逃回延峰关的不在少数。”“原来如此~”游康目光一亮,轻笑一声:“走吧,帅帐议事!”……又一个清晨,旭日还未东升,只有微弱的光芒一点点洒在城头。孤立于群山之间的延峰关由青灰色山石筑成,显得格外厚重、压抑。城头上还有些许火把闪烁,大部分值守的军卒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他们已经守了一夜,换班的军卒还没到,现在正是他们一天中最犯困的时候。“嘶!”“哒哒哒~”“到了到了,总算到延峰关了!”突然,城外的一阵嘈杂惊醒了昏睡中的士卒,浑身一震,以为是凉军杀过来了。他们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向城外,然后悬着的心又松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队伍约莫有两三百人,少部分骑马,大部分都是步行,清一色穿着荒军军服。许多人面色憔悴,身上还带着血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沮丧,一看就知道又是从前线撤下来的溃兵。领头的一名将军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城头上的兄弟,麻烦开下城门,放我们进去!”“城外何人,报上名来!”“晏城城主,宋源!”男子高声喊道:“赶紧放我们进去,兄弟们累得就只剩半条命了。”守城的胡渣脸燕将眉头一皱,冷声喝道:“晏城?凉军已经攻破晏城了吗?”宋源口中的晏城距离延峰关只有二三十里,巴掌大点的小县城。“末将无能,凉军势大,晏城没守住。凉军转瞬即至!还望将军行行好,放咱们进去,兄弟们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回来的。”胡渣脸燕将皱起眉头问了一句:“可有认识宋源的,仔细瞧瞧,是不是他?”“是他,我见过一次。”“没错,正是宋将军。”城头上的军卒们接二连三地点头,上千号守军,总有认识他的。但胡渣脸燕将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城外的队伍。虽然许多人都身负重伤,用纱布随意包扎了下伤口,但总给人一股诡异的感觉。“将军!求你了行行好,放我们入城。”宋源低三下四地哀求道:“待会儿凉军一来,咱们就得死在城外。”“好吧好吧。”,!胡渣脸高喝一声:“入城可以,所有人丢掉手中兵器!”“好!”宋源大喜,赶忙招了招手:“来,兄弟们把刀都扔了!”“哐当哐当。”这群军卒没有半分犹豫,很快就成了一群赤手空拳的人。“开城门!放他们入城!”“嘎吱~”厚重的城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宋源带着残兵败将蜂拥而入,可刚走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站住!”那位胡渣脸将军皱着眉头把路给拦住了,身后还跟了数十号手持利刃的燕兵。“咳咳。”宋源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怎么了?”燕将的目光在这群溃兵的身上来回打量着,最后落在了宋源身侧一人的身上:“宋将军的麾下生的倒是颇为健壮啊,我怎么没听说你手下有这等精锐?”刚刚他们在城外,天色昏暗,看不太清。这群人一入城他在发现,有半数的军汉都虎背熊腰,很是壮硕,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当下就让他心生疑窦。“咳咳。”宋源讪讪笑道:“这,这些都是我的贴身护卫,自然健壮了一些。”“贴身护卫?”“蹭!”燕将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直接用刀抵住了那人脖子:“我看是凉军的探子混进来了吧?宋源,你好大胆!”被刀抵住的汉子长了一张冰山脸,看不出任何情感,两只胳膊好像藏着无穷的力气,给燕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宋源直接被吓到了,一声不吭,浑身都在哆嗦。燕将恶狠狠地说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实招来还可饶你一命!”下一刻那名汉子手掌猛然往前一探,刚刚好掐住了燕将的手腕,一把就夺过了弯刀,反过来架在了他的咽喉处。冰山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恭喜你,猜对了。在下安雍营主将,钱湛!”:()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