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师父以前不遗余力教你们技术,也是应该的。之前姐夫调到市里去,我们给了一百块红包,买了双皮鞋。这回也按这个给?”万云是这么建议的,不过,她又说,“两个师哥那边怎么送礼?你打听打听,也别太越过他们去了。”
周长城点头:“我也觉得一百块和一双皮鞋就可以了。师哥他们大差不差,也都是这个礼。”
“师娘呢?”万云问起很久没有联系的李红莲,“她那儿要送什么吗?”
“要不,给师娘也买身衣服?”周长城想了想,说,“师父的退休宴,她肯定也要从市里回去的,让他们都穿新衣新鞋吧。”
“好,这几天我找个时间去买,买了就寄回去。”万云把这件事揽了下来,现在给长辈们买套新衣裳新鞋子,对他们来说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万云乐得做这个大方人。
周小伟前年在市里找了个姑娘结婚,去年生了个儿子,李红莲高高兴兴到市里带孙子去了,县里只剩周远峰和周小梅在。
“那师父退休后,也要去市里了?小梅呢?”万云问起那个嘴甜甜的,一见着自己就叫大嫂的小姑娘。
“我听师哥说,小梅跟小伟一样,成绩不错,都到市里借读高中,后头再回县里高考,也是周小芬跑的关系。”这些细碎事儿都讲了,看来周长城的这个电话,说得够久的。
“城哥,不是说电机厂去年就彻底发不出工资了吗?师哥们还在那儿?”万云可记得不论是陆国强还是刘喜,都是有家有口,家里一堆人的,不用养家了?
周长城说起电机厂,就颇为心痛:“电机厂之前还存了一批钢料,但被人里应外合偷出去卖了,之前我开始学的德国机床,也被人拆了给卖出去了,钱也不知道落到谁的口袋里。”
这两年,下岗潮在全国蔓延,像是电机厂这种苟延残喘的企业,早就是个破烂摊子了,谁都没办法接手,国营企业资产被偷的偷,被卖的卖,十多年内,严重流失,追无可追。
陆国强是个有想法的人,他和刘喜两人,从十五岁就开始和机床打交道,除了这些,他们也不会别的本事了,就想借一笔钱,以一个低廉的价格,从电机厂买两台机器出来,再招几个亲戚,自己试着拉单子,在县里当土老板。
“肯定是大师哥的主意。”万云一听,就知道中间没有刘喜那个老实人什么事儿,大师哥做什么,二师哥就跟着走。
“还真让你说对了,其实是陆师哥张罗的生意,刘师哥也是个不愿意挪窝的人,就跟着他打工而已。”周长城捏万云的脸,真聪明。
万云笑问他:“陆师哥找你借钱了?”
周长城不自在地咳一声:“嗯。”
“要多少?”万云问。
“他想借两千。”周长城看万云那没变化的脸色,又忙说,“我说没那么多,最多可以借八百。”
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对“借钱”这件事都高度敏感,上回和万雪那儿闹的实在是太不高兴了,还有葛宝生,至今还没还过一分钱。
这年头,谁赚钱容易啊!?
欠钱的才是大爷!
万云点头,于情于理,这笔钱都该借,不过,她压了数目:“现在店里生意一般,你的工资也都被我拿来周转了。给师兄借六百吧,咱们就不要他写欠条了。”
不是万云悲观,给老家人借钱,收不回来才可能是最后的结果。可人都有来处,长着一颗凡人心,有情有喜有悲,不是说跟故人斩断关系就斩断的,尤其是桂老师决定离去,更让周长城和万云忍不住想抓紧一切可以与自己有关联的人。人在,人间意义才在。
“好,我都听你的。”周长城其实有点担心万云不肯松这个口,她既然愿意,这个人情搭出去就搭出去了,“我来和他说,最近手头紧。”
万云:“行,你说好了,我空下来就给他和师父汇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