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星被检察院的人带走,曲副局长很快就知道了,预料到情况有点不妙。检察院是什么时候介入这个案子的,也太突然了,事前竟没有一点消息。按说报纸刊登了黑诊所的事和南城区卫生局监督所的事,检察院不会这么快的介入,起码政府内部先自查一下,真正牵扯的大了,撞磕的人多了,该捂的盖子还要捂,最好的办法就是压制住媒体的继续曝光,让这件事淡化,时间长了,谁还记得这些破事,就不了了之了。就是媒体不断曝光,记者追访,也有办法应付,不过就是一个拖字,一个拖字,把什么都能拖垮。
除非中央媒体的曝光,那才值得重视,或者有那个领导发了话,最多也就是找个替罪羊出来,有些根基是撼不动的。
这个事检察院出动得这样快,肯定有幕后推手,曲副局长怀疑幕后推手在局里,而他还弄了一个为高星开脱的调查报告,让法制与监督处报给李局长,那不是欲盖弥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已经吩咐法制与监督科把那个调查报告要回来,重新弄。可是,巧不巧的是,李局长竟然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问了孙鹏和乔耀成,有没有把调查组调查案子的情况对人说,孙鹏和乔耀成都说没有。他想到,齐日升是办公室派进调查组的,会不会是齐日升把消息透露给李局长,李局长在幕后推了一下手,这才促成了高星地双规?
曲副局长这一猜,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也是白搭,他坐立不安的,就转到了办公室,想在齐日升这儿找突破口。
因为曲副局长对前景有点灰心,在局办公室议论的话就有点出格,有点灰暗,不过却显得亲民了些。现在把齐日升叫进他办公室,单刀直入,就是想先从神情上看出点端倪,然后进一步把真象撬出来。
齐日升就是偷偷给李局长打了个电话,其他什么也没做,对高星被双规的事更是一无所知,他觉得给李局长打的那个电话没有什么错,至于局里怎么处理,没人告诉他,他也不想问。所以,听了曲副局长的话也很惊讶,问曲副局长说:“不是说没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都写了没有问题的调查报告了,怎么突然双规?也不给咱们局打个招呼”
曲副局长问:“你真不知道?”
齐日升说:“也没人给我说呀,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搬家公司典礼去了,什么双规单规的,都是你们领导层的事,我们这些底下办事的没有必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啊!”
“你也没有把咱们调查的情况报告给局里吧?”
齐日升心里一突。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不过,他觉得他把调查组没好好调查的情况报告给局长没什么错,本应该理直气壮的,大家都不给局长说实话,那还成什么体统。可是,这个事如实说给曲副局长就不好了,那不叫事实求是,叫愚蠢,曲副局长水平高了,会认为他做的没错;水平低,就会认为他在背后做小动作,给领导的尻子上尿。领导的尻子,那是随便能让人尿的,那还不打击报复,根据情况来看,曲副局长如果知道了,打击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第一百三十二章无用的灭火
他齐日升又不傻,明知道要打击报复,肯定不会说出去,没必要惹那个麻烦。不过,就算曲副局长真知道了,他也不怕,害怕蛄叫还不种谷子了,这是文明话,敢日驴就不害怕驴踢,这是家乡的粗话,曲副局长真知道了要打击报复,那就和他斗一斗,他又没长着三头六臂,会七十二变八十三变什么的,老人家不是曾经说过吗,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做医生是疾病斗,做公务员那就是与人斗了,既然混官场来了,还怕斗吗。
齐日升没混过官场,对官场的认识还有点偏差,其实,做官就是为老百姓办事的,用官话说,做官的职位不论大小,都是人民的公仆,所作所为,都是为人民服务,奋斗的目标是世界大同,进入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
那个大胡子的马克思最初提出共产主义论断的时候,也没有经过实践,只是个设想,后代们实践的时候,好像觉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尽管千变万变,做官为老百姓办事这条却是变不了的,不管什么社会形式都一样。
齐日升以前是做医生,做医生整天接触的都是病人,有些病态的想法也不为奇怪,随着以后在官路上越走越远,这个观点会逐步修正的。
所以,齐日升为了避免麻烦,就回答曲副局长的话说:“没有,我报告那个干啥,有你领导拿主意,天塌下来也有你撑着,谁还操那个心。”
说这个话的时候,齐日升的心里还是有点虚的,神情也有那么一丝异样的变化,这时候如果用测谎器检测,就能看到测谎仪上有关波形的异常变化。人的情绪反应,通过植物神经系统,直接影响身体各器官的活动,像呼吸、循环、消化、皮肤电、脑电波之类。一般人说谎话的时候,心理变化过程是很微妙的,情绪反应引起的生理变化很难自主控制。久惯说谎话的人情绪可能稳定些,却还会在其他方面露出马脚,综合分析能看出来。
曲副局长没有这个能力,齐日升的那一点点异样他虽然感觉到了,却是不能确定,牵扯到敏感问题,领导问话,有一点点情绪紧张也是正常的。
“你说这个话就不对了,怎么能是领导一个人承担责任,调查组调查案子,领导一般只是原则上的指导和监督,就和打仗一样,是后面的督战队,你们就是前面冲锋的士兵,主要的案情调查就是小组成员的责任,小组成员如果徇私枉法,领导要负责监督和追究。”
“那……这个案子……我们不是去旅游了吗?”
齐日升提出疑问,这个提问也是很必要的,也显得他坦荡不是,有一点疑心也不为过。
曲副局长说:“这个案子不是特殊吗,这个高星是我过去一个部下,我当副书记的时候提拔起来的。我和他谈了话,感觉没啥问题,想为他开脱,也是人之常情,你说是吧,你如果参加工作早些,我提拔了你,如果没多大问题,也会为你开脱的。就这样,调查材料形成以后,还不是开了个会,让你们对调查报告提出意见,你们不是也没提出什么吗,集体的事就要集体负责,这是常识,明白吗?”
齐日升点点头说:“明白了,曲局。可是,这个高星……南城区卫生局的高副局长,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应该知道吧?”
曲副局长说:“这几年我调到市卫生局,和他基本上没啥接触……人是会变化的,他以前没问题,不等于以后没问题。在这个事上,高星可能欺骗了我?现在他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很可能有问题……不过,结论没出来以前,谁也不敢肯定,双规干部,也有被冤枉了,最后纠正的。”
“那……我们怎么办,另外调查?把那个材料修改一下,再报上去?”
齐日升小心的问。
“没有那个必要了。”
曲副局长说,“咱们就是内部监督调查,如果真查出大问题,还是要通过检察院来解决,现在检察院已经插手了,咱们这个材料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没有价值,还给局里报不报?”
齐日升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