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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不错，很不错。”

虞泽连连点头，拿起侍婢奉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指尖，“难怪文照敢夸下那般海口，这精盐比我家中所用的盐还要优良许多，若这精盐能做到大批量平价销售，日进斗金……不，日进石金都不在话下。”

黄大树拱手道：“凉州境内无有合适的盐湖，我们君侯已经派人去羌地寻找西海，相传那是无垠似海一般的咸水湖，一旦找到，足以产出供给全大宁人的精盐。”

“你们君侯的本事，我不怀疑，她说能做到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虞泽抬手命人去备下车马，转头对黄大树说：“带上你的精盐，即刻随我进宫觐见陛下。”

黄大树运气不错，来到宣室殿时，姜望刚刚结束一场“修行”。

他随着虞泽小心翼翼地进到内室，浓郁而糜烂的熏香气味儿扑面而来，几扇窗户都大开着，风在室内腾挪徘徊，拂起层迭紫金色的纱幔。皇帝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薄纱长衫，面色薄红，正斜倚在软靠上打着哈欠。

黄大树只看了一下，心头一惊，立即跪下低头不敢再看。

“哎呦，我的陛下诶，怎的穿的这样少还开这么大的窗！”虞泽慌忙扑上去将几扇窗户合拢，又取来一件外衫想给姜望披上，却被姜望摆手挥开，他含糊不清地道：“热！”

“陛下又服用那五石散了？”虞泽举着外衫忧心忡忡地道：“陛下每次用过五石散后，身体都会燥热异常，只能吃冷食，长此以往，怕是伤身啊。”

“你懂什么？”姜望闭着眼睛不耐烦地道：“朕每每服用五石散后，只觉神明开朗、体魄健强，至于身体发热之症，几位方士都说是因为在排出体内毒素的缘故，岂能有假？阿兄，你不懂修真之术，往后就不要再信口雌黄了。”

虞泽终究只是个靠皇帝恩宠吃饭的宦官，眼见姜望面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言以免惹恼了姜望，只能觑了眼下首战战兢兢跪着的黄大树，尽量拣些好听的说与姜望，“陛下，文长明那头又有好消息，她特派密使来此，想要上报陛下。”

姜望顿时睁开眼睛，起身而坐，饶有兴致地看向黄大树，“你就是长明派来的信使？快说，她有什么好消息？”

黄大树吞了口唾沫，先恭恭敬敬地奉上精盐，又将文照的全盘计划以及嘱托一五一十的说了，“……君侯言明，此事若真能成，她虽也出力不少，但陛下与虞常侍耗费在疏通关系、平定流言、铺开贩售等事项上的精力必然更多，她愿将贩盐所获的七成利润献与陛下，剩余三成，她也会尽数用于治理凉州，使陛下不再为凉州感到烦心。”

姜望和虞泽一时尽皆愕然。

虞泽一直以为文照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奸诈、谄媚、口蜜腹剑，只是那家伙身上披了一层士人的皮囊，所以看起来才貌似忠义正直。

嘶……莫非文长明那厮还真是大宁忠臣不成？

相较于虞泽，姜望显得动容许多，他默然良久，忽而幽幽叹道：“长明，唉……满朝文武，人人皆道自己是忠臣良将，然而如长明这般忠君爱国之人，终究只有她一个。”

姜望扭头对虞泽说：“阿兄，便如长明所言那般去做吧。”

虞泽拱手应喏，“是，陛下。”

姜望又看向黄大树，“回去告诉长明，朕既将凉州交与她，凉州便由她施展，但有所事，朕都会尽力为她兜着。”

“是，小臣定为陛下如实转达。”黄大树深深俯首道：“小臣离开天水时，君侯已命典军中郎将兵发卑湳羌地界寻找西海，想来不久之后，陛下就能再收喜讯了。”

“西海……西海……”姜望重新斜倚回靠上，单脚独支，指尖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朕富有四海，却也被困在这重重宫墙之中，竟不知，那传说中的西境之海，究竟是副什么模样？”

“真是好大一片海。”

文成飞站在广阔草原上，极目眺望眼前如碧色宝石般嵌在天地间的无垠西海，满心激荡之下他也有意学着大兄那样脱口吟诗，然而一番搜肠刮肚，终究也只能说一句好蓝的天好大的海。

而在他身后，方才那些激烈表达自己不满情绪的卑湳羌人此刻都已倒在地上，他们喉间汩汩涌出的血液将浓绿的草地染成暗红色。而一旁散漫游荡的牛羊们却无知无觉，仍旧沉默地嚼吃着草，牛羊旁跪着更多瑟瑟发抖的人，他们畏惧汉军的威势，连哭声都极为压抑，因此黄小树的声音在此间显得格外嘹亮，“中郎将！中郎将！方才生事的那些人都收拾好了！”

文成飞抱臂悠然转头，“他们那个氐王肯跟我们好好说话了？”

黄小树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中郎将，是你能跟他好好说话了，就是他恐怕没法儿答应你。”说罢，他伸手一指某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哎呀，我只是让你们想法子让他冷静冷静，你们怎么把人都弄凉了。”文成飞连忙匆匆走过去，一看那氐王胸口豁然一个大窟窿，血都已经流干了。文成飞直摇头，“完了，透心凉。”

看着一旁茫然憨笑的黄小树，文成飞烦躁地挠了挠头，不耐地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兄只说让我们跟卑湳羌的氐王谈合作，又没指定是哪个氐王，是吧？”

黄小树个狗腿子当然连声附和：“啊对对对！中郎将英明！”

文成飞指了指跪着的那群卑湳羌人，“你去问问那堆人里头有没有先头氐王的孩子，挑个活蹦乱跳的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