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哄笑几声,那人又道:“但若她真能三不五时让咱们吃上这么一顿,嘿,我这条命还真愿意卖给她了!”
文照也笑道:“若是可以,我也希望咱们军中无一人伤亡。”
那群围坐在一起的士兵纷纷扭头循声望来,他们的队长是北军屯骑营出身的,曾见过文照,此时一眼便认出了,连忙拱手行礼,“见过文都尉!”
众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背后说人被正主听了个正着,连忙跟着队长行礼,“文都尉!”
文照走近,见篝火照映下他们个个面色尴尬,故意板起脸道:“方才说混话的那人是谁?”
众人迟疑着缓缓看向一人,那人头埋得愈发低,几乎要藏进自己胸口里,“……回文都尉,是我。可……可我说愿意卖命给文都尉,也……也不算太混吧……”
文照忍俊不禁,道:“都起来吧。”
见文照面露笑意似乎并无不悦,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文照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定在方才说话那人身上,见他圆脸浓眉、目光炯炯,看起来二十上下,是个很有精神的小伙儿。她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伙儿立即挺直了腰板大声道:“报告文都尉,我叫黄小树!是司隶州人!”
文照问:“黄小树?你为何不叫大树?”
“报告文都尉,我叫黄大树,是黄小树的阿兄!”
文照:“……”
文照将这一队二十人的名字都一一问过,再招呼着他们一块儿席地而坐,她随意地道:“不介意我一块儿和你们吃一顿吧?”
队长立即为她取来碗筷,碗里还放了张饼子。文照接过,不怎么客气地夹了一块羊肉尝了尝,火头兵厨艺一般,胜在羊肉新鲜,吃起来倒也很是可口。
众士兵局促地坐下,也不敢再去夹锅里的羊肉,只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子和腌菜,仿佛成了小媳妇一般。
文照一抬下巴,“自己吃自己的啊,还要我亲自给你们夹菜吗?”
众人连声说“不敢”,这才放开了继续吃。
文照如同最普通的士兵一般大喇喇支着条腿席地坐着,一边吃一边跟士兵们闲话家常,问些家里几口人啊、成亲了没啊、在军营里住得习不习惯啊之类的,士兵们也从一开始的局促紧张渐渐放松下来,同文照有说有笑的。
黄小树啃着饼子,见文照吃得颇香,全无勉强之色,忍不住问:“文都尉,您吃跟我们一样的东西,不觉得难以下咽吗?”
文照反问:“我为何会觉得难以下咽呢?”
黄小树左手挠了挠头,思索着道:“我听说,您是尚书台中的高官,还是侯爵,平日里吃的也应该是珍馐佳肴,如今和我们吃这些粗粝的普通食物,应当会觉得不习惯吧。”
文照平静地说:“我也不是生来就是高官、生来就是侯爵的。我是并州人,很小的时候阿父就去世了,我和阿母一度快要活不下去……”
她对士兵们娓娓讲述了自己从幼时至今的奋斗史,删减勾心斗角的片段,着重描述自己与命运战斗时的英勇,听得众将士们都入了神,不知不觉间,周围竟围了一大群人。
文照继续道:“……所以,我这啊,其实远不如你们,你们如今是正规汉军军士,只要英勇杀敌,就能给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可我那会儿,过得糊里糊涂,连明天该怎么过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走到了今天,可见,再难再苦,只要瞄准方向肯下苦功,终究是能得到回报的。”
文照一通鸡汤结束,末了还不忘给手下人画个大饼,看眼周围军士们皆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便知道今天这锅鸡汤是熬对了。此时饼子也吃完了,文照两手掸了掸,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拍了拍黄小树等人的肩膀,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弟兄们的。”
黄小树激动地大声道:“是!!”
眼看天色不早,巡营也差不多结束,文照同众将士们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了个别,转身走开,正要回自己的营帐中,一个亲卫忽然匆匆跑来报告,“……营地外突然来了个女人,还带着一百多人手,被斥候发现,当即就领人将他们扣下看住了,那女人倒也没找麻烦,还掏出了周监军的名帖,说是来找都尉你的。”
文照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东西一看,果然是周棠的名帖,她猛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女人可有自报家门?”
“那女人说她夫婿姓秦,说都尉听了就知道她是谁了。”亲卫道。
文照心头一喜,忙道:“快带我去见她!”
营地外,一个身穿劲装、身姿高大挺拔、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抱臂同文成飞说些什么,两人一同爽朗大笑起来,文成飞余光瞥见文照,连忙抬手一指,“你看,我大兄这不就来了!”
文照一路小跑至他们跟前,定睛一看,果真是秦夫人。
时隔多日再重逢,两人都很是喜悦,彼此拱手行礼,“夫人,久违了!”
“多时不见,文君风采更胜往昔。”秦夫人笑道,她身后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也都是结义寨里的熟人,见了文照都笑嘻嘻地打招呼。
文照一一应过,朝四下看了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让兄弟们暂且在我这里安顿一晚,夫人请随我来。”说罢,给文成飞递来个眼神,文成飞点了点头,引着结义寨众人去营地远处走去。
文照则带着秦夫人进入自己的营帐,帐外文良同几个亲卫正持刀巡逻,见文照带着个女子回来,众人俱是一怔,文良问:“大兄,这位女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