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芜本来想要走上前,此刻顿住了步履。不知为何,想起了此前闵元县主在军营里找盛轼告白之事,当时盛轼有非常明确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在此刻,盛轼的立场显得非常模糊。
他没有与嘉宁县主划分出非常明晰的界限。
一个在战乱之中丧失双亲的姑娘,想要求个庇护之所,自然无可厚非。更何况,她觉得盛轼待嘉宁县主有些个不同。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钻出一个小黄门,走到沈春芜近前,道:“嘉宁县主年纪小的时候,来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常去解语宫跟台太子殿下一块读书,深得梅妃娘娘喜爱,还赏赐嘉宁县主一块白色玉璜,跟太子的黑色玉璜是相辅相成,共为一体。”
听及“共为一体”四个字,沈春芜淡淡看了他一眼。
姜初雪勃然变色:“胆大刁奴,宫廷重地,岂容你在这里妄嚼舌根,来人,把这人的嘴打烂!”
两个宫奴就将小黄门拖下去张嘴,也是这一番动静,惊动了不远处两人。
沈春芜感受到了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遂抬眼望去。
她不在乎嘉宁县主是什么神色,她只看盛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能从盛轼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怜惜。对身世悲惨者心生怜惜,这无可厚非,若毫无怜悯之心,反而不好。
沈春芜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样的想法现在就显得很天真。
她身为太子妃,就该有太子妃的胸襟。
不能让太子感到为难。
毕竟,他马上就要去前线打仗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春芜莞尔,温和道:“太子怜悯嘉宁县主,不若将她接入东宫,这般总有安置之所。”
空气蓦然有一瞬的沉寂,天地之间,只余下落雪的飘声,沈春芜能够听到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什么东西碎裂坠落的声音。
她想,若是自己是阿尔琉该多好,她能豪爽地抽身而去,但她不是阿尔琉,能果断抽身,在这场局里,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出违背本心的事,这在世人眼里是正确的,也是太子妃应该做的。
盛轼错开嘉宁县主,朝着她慢慢走过来,他的面容沉浸在晦暗阴影里,情绪晦暗莫测,但所有人都能感受都到他那压迫的情绪。他朝着沈春芜走过去,沈春芜却是侧开身,后退了两步,没有再看他。
——她竟然躲他。
盛轼下颔绷紧,适时止了步,道:“方才那句,是你的真心话?”
沈春芜弯了弯眼眸,掩住了眸底的思绪,笑道:“燕皇后让我为嘉宁县主觅良婿,方才我也听到了消息,说是嘉宁县主一心要嫁你,我觉得这是好事。”
她扳着指头道:“一来,我能卸下重担,二来,也能免去朝中老臣对我诞下皇嗣的各种非议,不让你感到为难,放心去前线打仗,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两人之间隔着不足半丈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