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见,皆是来去匆匆,再不能如年少相伴,肆意畅谈。
然而,那份心意却从未改变——大师兄始终如一地护着她。
薛绥拿起一枚蜜渍梅子放入口中,轻轻眨了眨眼睛,而后端起茶盏,对着天枢微微欠身,紧接着猛地痛饮一口……
不料茶水太过滚烫,她险些呛咳出来。
又赶忙咂了咂舌,歪头吐气,露出一个俏皮的鬼脸。
“不敢辜负大师兄的心意,只好辜负我的舌头了。”
“你呀。”天枢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去。自己则端坐原地,身姿纹丝不动,那仪态,仿若天上谪仙下凡,清冷如在世外。
“师兄,就此别过——”
薛绥拱手作揖,而后笑盈盈地领着众人离去。
天枢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才示意云海近前,低声吩咐。
“依计行事。”
云海连忙躬身行礼,“是。少……”
话未说完,瞧见天枢目光一冷,赶忙改口,“是,门主。”
天枢指尖摩挲案上未凉的茶盏。
“传令玄甲卫,暗中护持十三姑娘。”
云海肃穆抱拳一礼:“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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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婉昭仪的车队自神武门出宫,在一片暑气中缓缓前行。
到狮子岭的时候,已是日暮西沉。
官道旁的参天古木,枝叶交错,投下一片细密斑驳的影子。
马车之内,文嘉公主紧紧握着母亲枯瘦如柴的手,不时焦急地望向帷帘外的天空,额头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阿娘,您再忍忍,太医很快就回来了。”
婉昭仪历经多年冷宫生涯,身子早已亏空得厉害,孱弱多病。
此前吃了太医的药,又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儿,神智才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不料行至半途,竟突热症,只觉心窝子一阵抽痛,痛苦不堪。
这病情来得极为凶猛,太医诊断之后,竟一时找不到有效的治疗之法。况且此番出行仓促,所带药材有限,无奈之下,只得让众人原地等候,太医亲自带人前往最近的集镇上采购药材……
“音儿。”婉昭仪面颊消瘦,颧骨高高耸起,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痕,“为娘能走出那座牢笼,有生之年再看看你,已然是上天开恩……为娘心中,再无怨恨……”
“阿娘——”
文嘉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阿娘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怎会遭遇这般变故?
她想不通,命运为何如此弄人。
文嘉强忍悲痛,试图给母亲一些希望。
“阿娘,他们都在等着您呢。阿力木,还有阿蒙拉赫大祭司,他们都盼着能见到您……”
婉昭仪微微颔,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扯出一丝笑容,却终究未能如愿。
她在那冷宫中被囚禁得太久了,久到几乎快要忘却,在那遥远的西兹国,她也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好……阿娘……会撑着……音儿别哭了……”
婉昭仪话未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