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则转头到了彭星雨身侧,语气轻柔,颇为客气:“彭道友莫跪了,还请先起来,大派弟子、当有体面才是。”
彭星雨如蒙大赦,小心起来过后还未过多久,便听得匡琉亭又开腔言道:“到底是真人门人,本伯不好杀而不告。还是劳道友回转宗门,与师长言清过前因后果、交待好身后事宜,再回州廷领死。”
彭星雨当即变色,堂内众人无不肃容,便连杨家两名金丹脸上都有诧异震惊。
“这可是元婴门下!这姓匡的小子莫不还以为今世是太祖尚在时候?任一宗室,都能对别家上修喊打喊杀;任一宗王,都能定夺大宗真人生死?!”
彭星雨也不讲话,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匡琉亭毫不怜悯,只是淡声言道:“你若不来,我便去五姥山寻你。只是那样,却要令你失了大宗弟子体面,怕是不美。”
止住刚要开口求饶的彭星雨,催她离去,待得她那婀娜身子乘着飞剑驶出堂内,匡琉亭似是才想起来堂内还跪着岳檩与铁流云等人。
只看他回转过来,低声问道:“岳家主与铁流云可否还有话讲?”
岳檩却是光棍,沉声拜道:“岳檩有罪、但凭处置、定无怨言。”
岳家好歹是南安伯的便宜岳家,铁流云只以为岳檩自持这身份有所依仗,方才能够如此坦然。
但他可不觉得这位伯爷今天是个好说话的,值此关头,他自没胆子如岳檩一般利落坦荡,只是俯再拜:“还请伯爷宽宥!”
“岳家私心作祟,堪称此次事件的罪魁祸!念在岳檩前番有功,人老寿少,便酌情免去性命责罚、罚没岳家全部宗产以作惩戒。这里同样有份名录,上头岳家子弟照旧需得领死。
除此之外,韩城岳家诸修,自此分为三支。一支往凉西白佛州、一支往海北群鲸府,一支留守本宗听用。往后若非王命传来,三家分宗私下永不得相见。”
场内众人听后倒无什么意外之色,如今匡琉亭才得了杨家嫡脉来投。
只他们一家那两名上修下场所带来的实力增幅,便要过过往二三十年云角州廷在左近几州的苦心经营之总和。
韩城岳家在匡琉亭立足未稳时候,或还能算得上一家实力不错的势力,能够让这位南安伯稍稍看重。
但在如今的云角州廷内,份量确是轻了些。而今岳家能入得匡琉亭眼的,除了岳檩这位可比真丹的老修之外,其他岳家人确是乏善可陈。
只要岳檩尚在,匡琉亭将岳家人拆分三处、互不交通的处罚便不能算是对云角州廷伤筋动骨。而分家实边的惩处,对于岳家人而言,也算得上是切肤之痛了。
由此可见,匡琉亭在这件事情上头,也显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但见岳檩闻声过后面上不见悲喜,一旁以头抢地的铁流云确是忐忑不安。
只是他这不安未过太久,便就听得匡琉亭开口又言:
“铁流云助纣为虐、一心党争、罔顾法纪,以致学林山外酿成惨剧、损我州廷元气。自此夺取职司,半甲子内不得起复。
除此之外,铁家同样要罚没宗产,即日起全族迁至白沙县老牛山,与云威郑家互换族地,为收复荆南全境以作准备。”
铁家这惩处未见得比岳家惩处来得重,但铁流云面上却是淌下泪来。
为宗族命运伤悲还在其次,他却晓得,那本来近在咫尺的结金丹已变得遥不可及,不晓得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手。
还有没了职司头衔、全部宗产,这便意味着这位前指挥佥事再难以如今的规格养着他那支獬豸铁卫、再难令得假丹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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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铁家自他得势过后便就独霸唐固一县,期间却除了铁西水铸成青叶之外,偌大的铁家便再无筑基出世。
这非但比不得族内真修几乎翻倍的岳家、便是连重明宗这类破落门户都比不得。便从此处也可看出,铁流云门下那支獬豸铁卫有多耗费资粮、铁流云这当家之人又有多么自私。
如果铁家只是被罚没宗产、削弱实力还便罢了,但既要替代云威郑家去直面袁不文那位强横丹主、用一条条人命在云角州廷这里重得信重;
又要失了职司名衔,时刻小心遭铁流云剥削、欺压过后的诸家门户届时铁家的处境与现在相比,又岂是急转直下这四个字如此简单?
铁流云面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显是已经心灰意冷。
他只觉自己这时候才理解到州中同僚私下常言的那句“匡家人刻薄寡恩”是何道理,但却也再无能为力合上双目,心头劝慰自己言道:“好歹未有如重明宗和岳家一般死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