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留恋人世间。
今日,这舟船上已有二人共渡,无论是去向江湖夜雨,还是去往天河深处……
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团圆。
殷无极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定定瞧着他,“……圣人这是,指月为誓?”
“……不行?”
帝王持重,眉眼却绮丽多情,微笑道:“行的。”
说罢,殷无极倾身,撩起谢衍的发,轻吻时,掌中墨发浓如烟墨,而非交错的银丝。
殷无极顿了一下,似是释然,又似惆怅,良久才道:“置死地而后生,圣人重回圣位,正是青春岁月,意气风发……这么看来,倒是比本座年轻了。”
他语气淡淡,看着矜持,有些稀奇古怪的小心思。
谢衍听得出来,觉得他可爱,心里生怜,更是反手把他带到怀里,让他把下颌搁在自己肩上。
恢复圣位时,他躯壳的形貌接近前世圣人,只是五官更温雅柔和些,好似春风越过珠帘。
“一身虚骸形罢了,舍了也无妨。”
无论是当年的圣人谢衍,还是谢景行这具转世历劫的躯壳;无论是乌发如雪,还是青春年少……
对领悟到道之真谛的谢衍来说,表象声色早已无用,他只认元神。
是花,是草,是树木,是一滴水还是一缕风,都无妨,只要是别崖。
谢衍道:“形貌于你我,都是身外之物。无论是苍颜白发,还是青春颜色,一过天门,皆会回到原初本真。届时,认得出魂魄即可。”
这也是谢衍在两人结契时,向殷无极索要魂魄的原因。
就算殷无极魂魄破碎,谢衍也能上天入地寻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拼好。
正如圣人坠天以后,片骨无存,殷无极在人间苦等五百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他隔世的眼睛。
同道与殊途,生死与托付,抚养与濡慕,陪伴与理解,从知音到伴侣,从师徒相杀到薪尽火传……
一圣一尊之间,死生不忘的宿命纠葛,早已超脱了单纯的情爱,也难以用言语去勾勒。
殷无极:“最终,还是我陪着您来闯一遭。”
他随即又弯起唇,“师尊还记得,我当年拜师时,是怎么对您说的……”
“同去同归。”
越是久远,越是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