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放弃叙永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围剿的准备。
叙永和纳溪,只是一块引蛇出洞的肥肉,诱敌深入的饵料,让安昌王心甘情愿冒险,盘踞在赤水峭上,被困在赤水峭上。
因为,等前后左右兵力形成围堵,蚕食三十万大军,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隔着一道漫长的大河,棠梨看清楚了盛大人的全部盘算。
白浪滔天,泡沫翻滚,她的眼模糊成一片,却不断告诫自己,这是盛大人想要的结果。
她只要等在这里,等待大获全胜,等待如他所愿,然后将这个消息,说给他听,他一定会很欣慰。
可她的心,沉重地流淌,沉沉的坠落。
哪怕如她所料,黔州宣慰司杨思远,都指挥使司张耀方,已经集结了永宁卫、普定卫、平越卫、安南卫、毕节卫的十万大军,收复了后方失地。
接连而至的喜讯,却也无法让她加入欢欣鼓舞的人群。
夜晚,棠梨住在赤水城里。
赤水拿不下来,大戳了叛军锐势。
半夜的时候,安昌王的军队,再次试图过河,棠梨听到战鼓声声,响彻云霄
是大靖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击鼓,形成威震山河的恫吓。
朝廷的多路援军,已经从最近的卫所,完成了集结与汇合。
围剿之势已成,猎杀要开始了。
布局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棠梨睡意全无,想要出去看看,却被季风拦了下来。
“执笔还是不要去看了,终究刀剑无眼,若是执笔有什么意外”
季风想说,他该如何向盛大人交待,却恍然意识到,需要他事事交待的人,不知身在何处了。
他和棠梨,都神情微滞。
棠梨的眸光,也失去了光泽。却强撑着力气道,“那你去外面看看吧,明日细细说与我听。卫所里很安全,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季风领命而去,留着两个校尉,守在棠梨门外。
棠梨和阿朵,睡在同一间屋里。
外面声闻若雷,阿朵却蜷缩在床上,睡得酣甜。
她分明睡前还在哭着想阿娘,可是这会,如猫儿般小嘴微张,发出轻盈均匀的呼吸。
如水的月色下,棠梨躺在床上,打量着阿朵睡得香香软软,恬静安宁。
心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涩味。
她明明盘山涉涧,风尘仆仆一路,已经困乏到极致,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轻微的叹息,在简朴的室内游荡,她闭上t了眼,强逼着自己睡一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粗陋的木窗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