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有大把的时间等待救援。有危险的只会是贝尔摩德。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这个宝贵的压缩空气瓶,把它交到了贝尔摩德手里。“我体质比较特殊,不用空气瓶也没关系。”林新一若无其事地说着实话。而贝尔摩德呆滞许久,最终神色复杂地说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对待。”林新一明明都忘了那么多东西,只记得她对他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情但他却还是本能地,在爱着她这个老师。“对不起”贝尔摩德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释然地叹了口气:“这个空气瓶,应该给你用才对。”“”林新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我真不会有事的。”这时候,天花板上的缝隙渐渐越裂越大,海水自四面八方漫灌而来。空气囊马上就要彻底被海水吞没了,他们两个全都得完全淹没在水里。眼见着贝尔摩德还在跟餐后抢着付账的酒友一样,在谁用空气瓶这事上跟自己反复纠缠林新一干脆抢过那空气瓶的送气咬嘴,把它硬生生地塞进了贝尔摩德的嘴里。“呜呜呜——”贝尔摩德有些狼狈地想要挣扎开来。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天使从来就在她的身边。可她的眼里却从来只有那位光明无暇的天使小姐。而这个比所有人都爱她的孩子,却被她残忍无情地,亲手推下了深渊。贝尔摩德的心在颤抖。她努力地想要吐出那个咬嘴,想要把空气瓶让出来,留给这个她亏欠太多的孩子。但先前就被跑车压在水下,长时间缺氧,缓过来后又来来回回游了不少路的贝尔摩德,此刻早已不剩多少力气。她根本抗拒不了仍旧精力充沛的林新一。不管贝尔摩德如何挣扎,林新一都牢牢地从身后环抱着她,用力地捂着她的口鼻,不让那送气咬嘴被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吐出来。很快,海水将他们两个完全淹没了。贝尔摩德渐渐地停止了挣扎。她终于感受到了林新一的决意,也接受了这残酷,而令其深深震撼的事实。在这冰冷的海水之中,她那颗曾经比海水还要冰冷的心,此刻却温暖得几乎要融化了。贝尔摩德紧紧地抱住了林新一。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恍惚间,贝尔摩德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怀里的这个男人在渐渐死去。他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动作,神情惬意而安详,就像是在这水下进入了休眠。可贝尔摩德知道,林新一这么一睡过去,恐怕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对不起,boy”贝尔摩德抱着林新一的“尸体”:“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看到贝尔摩德终于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空气瓶,林新一干脆抛下这女人不管,开启了“节能睡眠模式”。在这种休眠状态下,他大概能在水底下睡上一整天。就像是冬眠的乌龟。而林新一不仅仅是为了“省电”才这么做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忍心继续保持清醒,看着贝尔摩德因为氧气耗尽,在自己面前活活溺死。他们毕竟只有一个空气瓶,就算只让贝尔摩德一个人用,也不一定能让她坚持到救援到来。林新一知道,她大概率会溺死在自己面前。溺死是极为痛苦的。林新一不会害怕尸体,也不会忌讳死亡。但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他实在不愿亲眼目睹一个人被活活溺死的惨像。所以他选择闭上眼睛,沉浸休眠,逃避到那沉沉的梦乡里。接下来就等着救援人员来打捞他的“尸体”,把他救醒了。而他睡着睡着等睡醒的时候,就感到有人在重重地按压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嘴巴也被掰开,气道被开放出来。紧接着,两瓣软软的嘴唇像是吸盘一样牢牢贴了上来,像是吹气球一样往里面鼓风。“咳咳咳”林新一马上就给呛醒了。他睁开眼,抬头就看到了蓝天白云,水水晶那倒塌的废墟。还有贝尔摩德那双充斥着激动和惊喜的眼睛。原来他们已经被救上了岸,而刚刚尝试着对他做急救措施的,就是他的贝尔摩德老师:“你还活着”“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贝尔摩德下意识攥住了林新一的手,投入地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而一旁,毛利兰那饱含喜悦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林先生你没事吧?!”“我们,我们差点都以为你死了”说这话时,她还激动地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旁边还围了一圈穿着水难救助队制服的救援人员,他们个个都在用观察外星人的目光,死死注视着林新一。“那个”林新一不禁有些尴尬:“我在水下睡额,昏过去多久了?”“半小时,接近半小时啊!”一个救援人员震撼不已地说到:“林先生,你在水下待了半小时还能活下来——”“这、这真是生命的奇迹啊!”水难救助队的反应极其迅速。因为他们是警视厅麾下的水上机动部队,兼具水上救援和水上执法两大职责。所以在一开始,那游艇在人工岛码头爆炸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接到报警出动了。等后来水水晶大楼爆炸坍塌,林新一和贝尔摩德被困在海底的时候,这些救援人员刚刚好抵达现场,并且看到了已经逃到岸上的毛利兰。在毛利兰的强烈要求下,水上救难队在第一时间展开救援,花了二十多分钟炸开了那坍塌下来的障碍,把受困的林新一和贝尔摩德救了出来。听到这话,林新一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不到半小时。要是救援人员行动速度太慢,让他在水下睡了几个钟头才被捞上来那他估计就要登上国际头条,被科学家们组团参观,再过十几年,都会是营销号用来水文章的都市传说。现在的这个“成绩”虽然也比较夸张。但在现实世界里,水下闭气的世界纪录就足足有22分钟。而在这个存在“超人”的异世界里,林新一能在水底下熬过这小半小时合理,这很合理。“咳咳总之,谢谢大家关心。”“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现在感觉挺好,就不用去医院了。”林新一挥挥手,婉拒了那些救援人员要把自己抬上担架的做法。这样虽然会让人对他感到更加不可思议。但要是把他送去医院,让医生检查出他憋了半小时气,各项生理指标还比那些健康的年轻人更健康,估计他们会更加震惊。所以,林新一也就懒得去演那没必要的戏了。他把那些震撼不已的救援人员们礼貌地送走,免得他们继续留在这看猴。然后,为了尽量低调不引人注目,他还是假模假式地装出了一副虚脱无力的模样,在贝尔摩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林先生,你身体真的还好吗?”毛利兰的目光里仍旧饱含担忧。“嗯,还好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林新一笑了一笑,把这个话题转移了过去:“毛利小姐,你的手机应该也被水泡坏了吧?”“要是还没打电话跟毛利大叔联系的话,得尽快向他报平安啊,不然他肯定会担心死的。”“额对!”毛利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在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全,我都忘了联系爸爸了。”她当即站起身,忙着去找那些搜救人员借手机。而在匆匆离去之前,毛利兰还特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向贝尔摩德郑重地鞠了一躬:“克丽丝小姐谢谢!”她知道,先前是贝尔摩德舍命救了她。即使她无法猜透对方如此珍视自己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毛利兰发自内心地表达感激。贝尔摩德神色平静地受了这一谢,然后,又欣慰地目送毛利兰离开。坐在她身旁的只剩下林新一。他们又一次单独相处。但气氛却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之前的两人虽然同居在一起,又亲切地称呼着对方“老师”和“boy”,但实际上,他们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和提防。贝尔摩德因为林新一的性格大变而心生警惕。林新一更是对这个危险的女人处处保持着提防。可现在不一样。贝尔摩德的眼神里,多了一种曾经只向毛利兰展现过的柔情。而林新一则是在先前的变故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贝尔摩德的弱点。“她这样无条件地保护着毛利小姐,甚至不惜把自己置入险境。”“很显然,毛利小姐就是她的弱点。”林新一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往小了说,这件事可以成为他手里握着的“核弹”,和贝尔摩德维持战略平衡。往大了说,这可以成为他们反抗组织的突破口——根据贝尔摩德目前展现出的,和这犯罪组织价值观格格不入的“危险思想”。林新一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想办法把她争取过来。搞斗争就是要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总而言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这样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只剩下少数无可救药的极端犯罪分子比如说琴酒。如果能通过统战工作让贝尔摩德起义投诚,至少,天平由组织向他这里倾斜。那他以后想要脱离组织,甚至是跟组织撕破脸皮对抗,都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极大的助力。当然,要实现这一点,还得注意统战工作的方式方法。隐秘战线上的战斗不能操之过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弄清楚“我为什么会那么重视毛利小姐”“你还是在想这个问题吧?”贝尔摩德突然冷不丁地,讲出了林新一心中的想法。林新一神色一滞,目光里闪出警惕。“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一直在提防我,毕竟”贝尔摩德又淡然地说出了令人心惊的话:“你跟我这个老师根本就‘不熟’,不是吗?”林新一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时刻防备着这个危险的魔女。但贝尔摩德却轻轻地伸手抚摸起他的脸颊。那动作轻柔而温和,带着浓浓的爱意。就像是爱抚着孩子的母亲。“你没必要再这样提防我了,boy。”贝尔摩德深深叹了口气:“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柯学验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