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我该和你说了。”
余笙忽然说道:“这一年来,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杀死你,让你死在天琼峰。”
听到这句话,顾濯本以为自己会十分惊讶,然而心湖仅有微澜升起,几近无波。
“还真不怎么意外。”
他沉思片刻后,不太确定说道:“可能是我认为这个想法是有道理的?”
“本来就有道理。”
余笙静静地看着前路,理所当然说道:“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诸多潜在的麻烦都会随着你的死亡而被直接斩断。”
顾濯叹了口气,感慨说道:“这事还真没办法否认。”
“在天琼峰杀死你,我有过五成的把握控制住事态的展,让你死得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天地所知。”
余笙的声音越淡漠。
她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在坚持登山,不曾多看一眼身后。
顾濯很平静,说道:“五成的把握已经足够,值得去冒险。”
余笙继续说道:“杀你这件事主要是在离开将军府后开始思考的。”
顾濯接过话头,说道:“难怪你当时突然开始要隐藏身份,再又无所事事地到处开始闲逛,原来都是为了甩掉可能落在身上的目光。”
余笙用鼻音嗯了一声,是承认的意思。
“生气吗?”
“我在笑。”
顾濯微微笑着,坦然说道:“或许你不往这个方向去考虑,不思考如何该怎么杀死我这件事,才会让我真正感到意外?”
余笙挑眉问道:“这是赞美还是诋毁?”
顾濯的笑容很是诚恳,说道:“我认为是一次基于客观角度的冷静判断,与这种主观的词语不存在任何的关系。”
言语间,两人行至一处石坪。
有薄雾自天边飘来,弥漫此间,淡了朝阳洒落的温暖。
不知何时起,顾濯与余笙已然并肩。
山道藏在雾里,若隐若现,仿佛通往仙境的道路。
“那你有想过吗?”
余笙说道:“该怎么面对我要杀死你的这种可能。”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依旧是平静使然,半点尴尬都没有。
顾濯诚实说道:“要是说没想过未免太假,但的确没有往太深的地方去想,因为不愿意。”
余笙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更因为你始终坚信一句话。”
“嗯。”
顾濯笑着说出了那句话:“怀疑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接着,他补充说道:“决定相信就该相信到底,或许在别的地方我时常犹豫不决,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始终如一。”
听着这话,余笙沉默片刻后,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
顾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遍,摇头说道:“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不认为你会杀我。”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他踏上那条氤氲着雾气的山道,与朝阳无法驱散的寒意一并到来的,还有诸多复杂至极的强烈情绪。
这些情绪来自于顾濯拜访过的坟墓,是恨是爱,是怨憎是悲愤,更是求不得。
逝去的潮水再次到来,不断拍打着他的道心。
余笙说道:“既然你并非全无思考,那你可有想过让我陪着你一并死去?”
顾濯很是无语,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