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想了想,提醒说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你我还能相处多久,或许就是这个秋天的事情,所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赶紧问。”
楚珺安静片刻后,莞尔一笑,说道:“放心吧。”
顾濯说道:“还有一件事。”
楚珺问道:“您说。”
顾濯叮嘱说道:“日后你要是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话音方落,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颇为突然地笑了出声。
楚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又不是我师父。”
听到这句话,顾濯的笑容不曾淡去,语重心长说道:“就因为我不是你师父才怕啊,我要是你师父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楚珺忽然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濯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如果你非要我给一个答案,那我认为这是一段从未真实存在过的关系。”
楚珺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说道:“听着真是渣极了。”
……
……
很久以后的某天,楚珺孤身一人站在屋檐下望着自天而降的飞雪时,再一次止不住地回想起与顾濯走过荒原千山的那个漫长的秋天。
她这一生看过无数场雪,却都不及那个秋天的雪来得意味深长,让她穷尽余生来回忆。
当时的她还很年轻,虽也知晓自己的身上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但仍旧会有不切实际的念想,比如一代更要比一代强,她必须要比顾濯来得更强。
那或许就是她未曾被时光抹平的棱角。
她始终记得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在嫌弃完那一句渣极了后,她让顾濯一个人留在赤阴教的客舍休息,独自迎着风雪专注修行,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很有意思的是,身在赤阴教的那些天很有可能是她这一生最为平静的快乐时光,没有任何人和事来叨扰她。
累了倦了,她便如仙人般吞风饮雪充饥饱腹;迷茫了不解了,她可以转身面朝那间客舍隔着墙壁请教顾濯,在第一时间得到最为准确的解释;困了想睡了,她甚至还能蛮不讲理地抱剑入怀如枕,简简单单地沉入香甜的梦乡。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天空或许已经在崩塌了。
只不过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恰好就是顶得住天崩的高个子。
她在这一生里有过很多的后悔,其中最让她念念不忘,久久无法往前看,总是忍不住回头的归根结底还是那么一件事。
——为何年轻的她不能在那个夜里稍微多些好奇心?
……
……
那是一个明亮的夜空。
赤霞自峰顶升起,不分昼夜,照亮万千。
顾濯睁开眼,自静坐养神中醒来。
他被大司祭带来的伤势仍旧没能好转,就像是被且慢刺了一剑,时间流逝得分外缓慢。
饮上一杯热茶,再是推门而出,倚靠在客舍屋檐下半睡半醒的少女落入眼中,不施妆容的面颊与可爱无关,亦非冷艳,而是稚嫩。
顾濯看着睡梦中的楚珺,再次确定一个事实。
这是一次极为纯粹的师徒情谊。
然后他想起林挽衣与余笙甚至裴今歌,现这辈子身旁总是有人陪伴,与上一世真是不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