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说道:“我的伤暂时还好不了。”
在离开群山之中,荒原之前。
这些话他不愿付诸于口,因为没有意义。
楚珺蹙起眉头,担心说道:“那位教主能看出来吗?”
顾濯说道:“这得看他具体伤到何种程度。”
“你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我所无力改变的事情?”
“……这是乐观?”
“就算你说我摆烂我也不会生气的。”
楚珺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濯很像是自己的同辈中人,但对方在某些时候却又充满了前辈的味道,让她对他的心情和感官越来得复杂。
她看了一眼窗外,见夜色已浓,决定聊些相对而言比较愉快的事情。
“之前你说的一句话其实我很在意,只不过当时没问。”
“哪句?”
“就是那句,我不明白为何我是你的第二个徒弟,这其实是对我的一种羞辱。”
“倒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在那个故事里头,二徒弟是一只猪,比较胖。”
楚珺一脸茫然,心想怎么能是一只猪?
顾濯看着她的惘然,想了想,劝解说道:“别太在意这事儿,就算你真是一只猪,那你也是一只不普通的特立独行的猪,而非胖猪。”
楚珺睁大了眼睛,呼吸已然粗重起来,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是猪?”
哪怕再如何白痴的人,此刻都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般的生气。
有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个字产生上如此明确的关系,她完全有为之愤怒的道理。
“我。”
楚珺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字一字再问道:“猪?”
“这称呼的确不太好听。”
“原来你是知道的吗?”
顾濯有些不好意思,沉思片刻后,貌似诚恳问道:“那你觉得掌上明猪如何?”
客舍里一片死寂。
夜里风声忽而喧嚣,穿过静音阵法,落入两人耳中,彷如笑声,分明就是在嘲弄。
楚珺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顾濯的眼睛。
半晌过后,少女唇瓣微启又合,没有任何声音从中流淌而出,但又像是什么脏话都说了一遍,旋即转身离开,留在客舍外与满天繁星相照看。
顾濯也不在乎。
他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热茶,满是惬意地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静待天明。
……
……
群山深处,某峰之上。
积雪被践踏的声音响起,那是喻阳沉重的脚步。
逆着夜里寒风冷雪,他借着黯然星光前行,终至峰顶。
大司祭背对着他,目光落在遥远它方——那里有着一座仿佛掩藏落日的山峰,有晚霞从中跃起,点燃无边寂静的浓郁夜色。
那峰就是赤阴教的山门所在。
上苍的声音又一次在大司祭的心中响起,极淡,但真实,为他指明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