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信古摇头说道:“这是裴司主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之前什么都不做,那是因为做不了,现在能做了却不去做,那就真的是渎职了。”
他想到裴今歌的背影,认真说道:“比起得罪裴司主,我更愿意和万家过不去。”
陈迟想了想,安慰说道:“其实换个角度想,万家现在突然改变态度,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道主留下的东西没那么重要,不值得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赶紧把我们重新请上台,好让自己下台。”
郁荫椿和关信古听着这话,心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么个道理。
万家存世至今已有五百余年,没道理不明白行事鼠两端带来的危害,如今态度既然变了,那传递出来的意思理应就是放弃。
陈迟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下意识问道:“这件事有多少天了?”
郁荫椿说道:“我们是在夏祭结束后把这事给查出来的,距离现在……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吧?”
听着这话,关信古松了口气,说道:“那这应该是真没问题了。”
紧接着,他毫不客气说道:“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就算万家的人全都是猪,那也足够他们把云梦古泽给掘地三尺一遍了,还能找不到道主留下来的东西吗?”
郁荫椿诚恳附和道:“我觉得万家里头有猪,但不全是猪,所以我赞同你的看法。”
陈迟心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关信古琢磨了会儿,想不出有什么问题,问道:“那就这么办?”
话至此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没看到有反对的意思。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万家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陈迟正准备下决定的时候,突然回想起顾濯的身影,心想这事难道与你有关?
但他仔细思索片刻后,只觉得自己真是喝昏了头,连这种奇思妙想都来了。
如果顾濯以长公主徒弟的身份施压万家,阳州城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平静?
他不再多想,点头说道:“那就去云梦泽走一趟,赶紧把这边的事情给结束,然后立刻回神都述职,免得夜长梦多。”
说做就做,三人自某年夏祭相识至今,彼此之间早有深刻默契,都不是那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故而不到傍晚时分,他们便已离开阳州城,在码头坐上了巡天司提前准备好的轻舟,根据手上的线索向云梦古泽深处某个方向开始前进。
十七年前那场席卷大秦南方,以及南齐等诸国的恐怖天灾,造成最为深刻久远的影响无疑是让云梦古泽重现人间。
云梦大泽占地面积之广阔,凡是天晴时候登高楼放目远眺者,心中无一不自然浮现出那八个字——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纵使南归的飞雁,面对这座大泽也不得不寻找中途栖息的地方,无法做到一口气横渡。
更不要提寻常修行者了。
这座方圆不知几里的浩瀚大泽,蛮横不讲道理地侵占了连带大秦在内的数国土地,让大秦不得不被迫在这里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水师。
然而大秦不是百年前的大秦,世间无一国敢撄其锋,这支水师也就成为了一种摆设。
于是云梦古泽自十七年至今都被视作为一片风景,又或是凭吊缅怀之地,从未成为真正的战场。
即是风景,便有游客。
顾濯与余笙也在今天走出阳州城,向船家租了一叶轻舟,去欣赏初秋时节的大泽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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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富有诗意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只因世间已有太多先例。
……
……
不知何时,夜色悄然到来。
淡薄雾气无由而起,轻笼水月,画面顿时如梦似幻。
这真真是应了云梦二字。
陈迟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情,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