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鲜血顺着嘴角蔓延,一滴滴砸在瓷白的水池中央,晕染开大片大片妖冶的血花。
紧接着便是钻心蚀骨的疼,每一寸末梢神经都精确地将痛觉传至大脑。
冷汗浸透了微褶的白衬衫,紧扣在青灰色大理石台的手指已然泛白,镜子里的男人狼狈地低着头,神色莫辨。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直起腰,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流水冲刷尽池中的鲜血,洗手台很快整洁如初。
还未来得及拭去嘴角的残血,蓦然抬头,却发现平面镜子映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顾言正站在门口担忧地望着他,臂弯里是迭得整齐的浴衣。
“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你的咳嗽声,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有点儿小感冒。”莫绝不动声色地舔舔唇,想个理由将此事揭过。
好在顾言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走上前为他理理额前打湿的碎发,又探探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才放心。
“怎么出了这么多虚汗,赶紧洗个热水澡吧。”
“嗯,”接过浴衣挂在架子上,莫绝转过身便开始解扣子。
眼看白皙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顾言呼吸一滞,慌忙从浴室退了出来,然后关上门。
“我,我去煮姜茶。”
隔着玻璃,莫绝都能听到对方落荒而逃的声音,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在床上的时候还一幅急色的模样,怎么现在倒害羞了。
打开花洒,任由喷薄的热水打在身上,蜿蜒细腻的水流顺着平实的肌肉轮廓向下攀爬,最后落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朝着漩涡状的出水口汇集而去。
热腾腾的雾气很快升了起来,少年的面部线条被柔化,发梢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散乱地贴在额头和颊边,映衬着被水汽氲湿的黑眸。
伸手将湿淋淋的头发捋到脑后,又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莫绝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顾言被他压在身下眼角含泪的画面,情欲一点点蚕食理智,却再次被太阳穴的钝痛拉回现实。
果然不该动心啊……他低咒一声,蓦然睁开眼,啐出几口鲜血。
这种类似于痛觉的天道警示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早在万年前他便为那人受过。
就像被层层荆棘藤蔓所包裹,这颗心动情得愈强烈,藤蔓上的倒刺便扎得愈深。疼痛刺激着叛逆的冲动,越是挣扎越难以自抑。
这是沦陷之前的先兆。
然而,天道是不容许他动情的。
他曾经为了那人不惜逆天改命,活该落得个神陨形灭的下场。
如今倒好,趁早清醒过来,度了命限大劫,回到桃渊,守着那满山桃林,不悲不喜,了却残生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