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祭有些意外,说道:“我以为你不信。”
“天道无亲,不与世人言,故而我也从未真正在乎过它。”
顾濯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在当时的我看来,天道的存在唯一意义是观天之道。”
王祭看着他说道:“这是中天阴符经的第一句。”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顾濯摇头说道:“两回事。”
王祭沉默片刻后,望向神都方向,仿佛看到那座笼罩在雪中的宫殿,说道:“但白皇帝似乎正在将它变作一回事。”
顾濯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说道:“不,再如何像,这终究不是同一回事。”
话到这里,未央宫中的皇帝陛下正好说出那句话。
——终究都是人间事。
……
……
既是人间事,何必言天意。
这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依然笑着笑意,听不出什么嘲弄的意味,或许有,但也极淡,更像是一次掩之不住的感慨与唏嘘甚至是怜悯,最终所有的这一切化作为淡然与平静,以及不必流露在话里的强烈自信。
是的,任凭你再说千百句话,话里再有多少看似一语道破天机的玄妙之言,让整个世界都要下意识的相信你,但你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终究还是要付诸于行。
那这就是人事,而非天意。
观主平静说道:“活在人间的是我们,事情当然也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但是关于天意与人间是否存在真实的关系,陛下,您理应是这世上最清楚这件事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越来得淡漠:“当年您为什么能战胜道主,让其时势盛至千年未有的道门一朝崩塌,根本原因不就是你在依循天意的指引前行吗?”
话至此处,很多人回想起一件至今没有明确答案的事情,微怔而出神。
当年白皇帝为什么执意迁离望京,弃近千年之都城而不顾?
这其中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
那这就只能是天意所向。
“至于陛下您先前的问题,为何天意已至,这仍然是人间事,答案很清楚也很简单。”
观主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非人:“是因为天道对世人有着大爱,这份大爱便在于无言的不显,唯有天意不出,人们才能有不相信天命,断定事在人为的莫大勇气。”
皇帝似是有些倦了,说道:“你终究还是无法证明。”
观主说道:“那个证明将会出现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
“朕就在这里。”
皇帝陛下的声音响彻整座神都,乃至整个人间:“若你觉得朕不敢与天道见,那就来让朕与天道相见,看它是否要与朕战上一场。”
……
……
那片孤崖上。
王祭望向顾濯,等待解释。
顾濯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只能确定他不是走在那条路上。”
王祭说道:“但你不知道他走在怎样的路上。”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