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神情平静地握住余笙的手,走出雪亭。
余笙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挣脱,却现自己已经被带着离开亭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快。
与自然。
顾濯松开手,往那座坟墓走去。
一道凛冽而暴戾气息,随着他不断靠近坟墓而越真实。
就像守坟人最初说过的那样,葬在这坟头里的那位白家先祖死前有万般不甘,强烈的怨憎之意足以蛊惑寻常人心,令其丧尽神智而疯狂。
但这对顾濯而言不过是盛夏夜里的阵风。
些许凉快,仅此而已。
顾濯望向墓碑。
碑上篆刻着那位白家先祖的姓名,以及此人大致的生平经历,末端的羽化二字颇为夺目。
他想了想,大致回忆起这人到底是谁,有过怎样一个故事。
在很多年以前,大秦皇室有过一场内乱,埋在坟头里的这位白家先祖是失败的那一方,但他作为内乱失败的那一方却没有被杀,而是被镇压在望京旧皇城下方的地宫里头,长埋黑暗,数十年不见天日。
如此苦难却成此人机缘,让其得以突破至羽化境,最终换来一个被杀死的理由。
这样的死法,如何能不恨?
更不要说死后还要被埋在白帝山中,沦为后世子孙的底蕴,好让白家得以千秋万载。
想到底蕴这两个字的时候,顾濯的神情格外的平静,不见任何嘲弄与讥讽。
与这般相似之事,道门又何曾少过?
顾濯止步。
那道源自于万物霜天劫的气息笼罩住他,此刻他身旁的漆黑,就像当年那座地宫里的黑暗,冰冷如出一辙。
下一刻,无数强烈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自夜色中。
这个过程与赶海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冰冷彻骨的浪潮暂时退去后,俯身拾贝,捡起牡蛎。
那些贝壳,那些牡蛎,就是葬在坟墓中那位白家先祖对万物霜天劫的真实感悟,视其肉质的瘦小或肥美的程度有所区分,代表着那些感悟的深与浅。
其中最为肥美的那一块生蚝,隐约直指羽化之境。
在神魂无法承受浪潮带来的彻骨寒冷之前,尽可能地对这些贝壳进行挑选,以此在短暂的时间内取得最多的好处是所有人的做法,因为没有谁能贪心到全都要。
顾濯可以。
出于余笙的建议,他的确也是这么做了。
坟墓外。
守坟人看着顾濯的背影,默然计算着时间,皱起眉头。
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来计算,这时候的自己差不多是要出手救人了,但这位晚辈却始终没有给他这种感觉,那他又怎能往前?
约莫两刻钟后,顾濯转身折返。
守坟人看着他的眼睛,找不出半点异样,因茫然而沉默。
顾濯知道这位守坟人在做什么,便道了一声谢谢,与余笙并肩远去。
夜色中有声音隐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