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武不这么做,自有不这么做的道理。苏武其实只有一念,他还想赢,赢那宋辽之战,再赢那宋金之战。
苏武也知道,来日战阵之上,他其实就是历史上童贯的角色,哪怕童贯还在。
当然,苏武必不可能是童贯的官职,只是那个角色而已。
童贯与苏武的小会还在继续,便是童贯接着又问:“北边之军,你准备如何打?”
如何打?
苏武牙关一咬,直白说道:“城中粮食多,自是不能让他们饿着……”
“嗯?”童贯显然意外,就问:“当真一钱不给?”
“他们不是有朝廷的俸禄吗?他们既然不曾立功,岂能受赏?当然,枢密院衙门,那也是不差的,死伤抚恤,自不能少!”
苏武答得认真。
“你真也不怕彻底把人得罪死了,那可不是谭稹一人,那是京畿各军,还有一个辛兴宗……”童贯兴许觉得苏武这么干,多少还是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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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童贯枢密院使当久了,从来不会这么行事,天下各路,禁军八十万余,厢军四五十万,每一张嘴,那都要照顾到,生怕出乱事。
苏武却答:“枢相,早就得罪死了,难道我多给他们一些钱财,他们就会念我的好?并不会,那又何必给呢?亦或是他们心中不忿怀恨,还敢在此时哗变不成?他们要是有这般胆气,那就让他们变一变看看……”
苏武如今说话,当真不同以往。
童贯看着苏武,也是稍稍一怔,想得一想,道理也对……
苏武继续来说:“只待战事鼎定,殿前司下各军,是拉拢是打压,枢相心中当也有定计……”
童贯便是慢慢来答:“若是以往,兴许还有拉拢之可能,而今,那殿前司下各军,是万万不会到你我之手的……”
童贯说出了一个道理,帝王之术也,赵佶再怎么不会当皇帝,这点基本的心思与手段还是有的……
帝王之术,平衡之道。枢密院已然要成一家之枢密院了,童贯的枢密院,且童贯其人,还无人能替,但凡不是这多事之秋,童贯也当不了这么久的枢密使。
既然是这无奈之局,天子也好,相公也罢,便是万万不可能让京畿之禁军还落童贯之手,这便是一个小学生都能明白的道理。
这甚至与信任与否没有关系,他就是帝心人心,乃至就是隐性的制度。
苏武只管来答:“那就更不必给钱了,粮食可以多给,只管教他们吃饱就是!”
童贯笑了笑:“你这厮啊……器量小得紧。”
苏武也笑:“只管下官是那枢密院里最坏的人!枢相不需与他们多言,只管我来言,他们要恨,便只管恨我一个!”
苏武主动背锅,给童贯背锅,哪怕童贯也不一定要苏武来背锅。
但童贯听来,笑意更浓:“你啊,长进得真快,到得天子驾前,我也当少些担忧……那此事,我就不多管了,你当是军中一应之事,皆在你手,只当让他们觉得我是老了……”
苏武立马来说:“枢相身强体健,便是百岁也不难……”
“哈哈……”童贯摆着手,再迈步,那一步跨度也大,只道:“那谭稹想来也当入城来了,到时候啊,你自去见他,就说……我病了!”
苏武明白,童贯此时心中也爽快,两浙路制置使,头前多大的威势?颐指气使,耀武扬威,不把人放在眼里。
而今倒好,也就只配与五品的军将苏武说话了。
“枢相放心,我自当让枢相心中再爽快一二……”苏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有些人头前露的那些脸,那就要痛痛快快打回去。
枢相心中,不免也有一种昔日谢安那“小儿辈大破贼”的装逼之感。
人,怎么能不喜欢装逼呢?
只是年纪大了,见识多了,要装的是高端逼。
怎么才显得更高端?童贯摆摆手:“诶……两浙路制置使,封疆大吏也,不可慢待。”
这脉搏,苏武是摸得一清二楚,只管愣头愣脑说道:“他自不把枢相放在眼中,我又岂能把他放在眼中?”
“你这厮……你这厮……诶呀,不通人情,还当多学。”童贯回头来,抬手点了又点。
“若是谭稹之事,那我不学!”苏武一语铿锵。
“唉……不可教也!”童贯迈步去,好似还真生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