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听来,心中已然有怒,却是不好作,只去看苏武了,如今,主心骨就是苏武,冲锋陷阵也是苏武,保护大家的利益,也是苏武,乃至给大家争口气,也是苏武。
此时苏武岂能不争气?
就看苏武站起身来,也不看谭稹,只管往后走几步,走到那诸多京畿之将面前,便是厉声而言:“谭相公说尔等有功,尔等三四十人在此,想来个个功勋卓著,且各自都说说,尔等都有什么功勋?哪般的功勋?多大的功勋?如此,也好因公就赏,来,一个个来说……”
谭相公不是位高权重吗?谭相公不是官威大展吗?
苏武一个小小从五品的军汉,又岂能忤逆谭相公?
那就……只管是指桑骂槐,听得韩世忠嘿嘿在笑,一脸鄙夷看向那三四十人去。
且看谁来答?
苏武话语说完,脚步在三四十人面前来回走动,就问问,谁有功,起来说一说。
就看那三四十人,哪个起来说得出什么功劳来?岂能不是个个低头?
倒也还真不全是,辛兴宗就站起来了,说道:“苏将军这般话语,着实不该,想来也是不知北城之详细,就好比我麾下军汉,也曾打上城头,也曾杀敌不少,那北城之上,贼寇披甲精锐也是许多,我麾下自也死伤惨重!岂能不是牵制贼军精锐之功劳?”
苏武闻言慢慢点头:“哦,然后呢?既然上了城头,那应当是大破贼寇吧?”
这话过于打脸了,辛兴宗左右一看,也是无奈:“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苏武闻言,稍稍一想,便道:“这话倒也不算无理,能攀上城头的军汉,必是悍勇之辈,且问,死伤多少?”
“死伤二百余人……”辛兴宗岂能不答?他也有他的问心无愧,他是真努力过的……
“死与伤,二百余人,用命效死之好汉也,不可让这般军汉白白死伤,我做个主,赏三万贯!轻重伤者,十几贯到几十贯不等,战死,怎么也当有个二三百贯钱去,三万贯,只多不少!便是不可寒了奋勇将士之心也!”
就看苏武大手一挥,那自也是个豪气干云,便是接着就问:“还有哪一部登上城墙了,便也当赏!”
只看苏武这么一问,何人答得上话?
众人皆是不言,众人心中,自己还能没点逼数吗?
但,功劳虽然说出来什么,钱还是要的,只管都去看谭稹,毕竟谭稹也是主心骨。
谭稹自就开口:“即便没有登上城墙,杭州城破,那也当有功勋!”
苏武还是不看谭稹,只看眼前这三四十人,便答:“若是连城墙都没攀上去也能有功,那这般倒是好了,我麾下在京东还有数万之众,他们也有功,他们有遥遥助威之功,诸位以为如何?”
苏武说到这里,也不止看眼前三四十人,还环视全场去看。
刘延庆面色有笑,但只在瞬间就忍下去了,他不敢多笑,但有人敢笑……
就听武松哈哈笑起:“哈哈……有理有理,哥哥所言在理,京东两路各州府,数万之军也,皆当有功,都当赏!”
武松一言,苏武麾下之军将,那是个个笑得前仰后合,鲁达也言:“二郎在家乡的兄长也有功,二郎在军阵如此悍勇,皆是其兄长养育教导之恩,也当重赏!”
京东之将,那更是放肆在笑。
也导致本来忍了又忍的人,也忍不住个笑脸出来了。
只看那韩世忠,虽然坐得很靠后,也不说什么话语,但也嘎嘎在乐。
却是西军也有人开口,正是姚平仲,他自来说:“世间岂有这般论功的道理?当真是笑煞人也!”
这般满场大笑,谭稹立马震怒,呵斥就问:“苏武,你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苏武还是不看谭稹,只看那三四十人:“这不让诸位报功吗?不报功,如何来赏?报有功,笃定了,就有赏,如此,枢密院里也好做成公文,便都是这么个章程……”
说到这里,苏武转头去看谭稹,便又是一语去:“来日啊……谭相公若是得了圣宠,代替童枢相执掌枢密院了,岂能不也是这个章程?谭相公又岂能是那般以权谋私之辈?更也当不是那般虚报军功之人吧?”
这话说去,就看那谭稹,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
要论阴阳怪气,苏武能不会?刚才谭稹说什么童贯年岁这么大了还如此为国奔走,什么人臣楷模,苏武岂能不还他一语?
这一语去,那就是贴脸开大,谭稹自以为高明,他那点小心思,在场何人不知?
只闻得苏武之语,在场,何人心中不惊?这苏将军,当真……当真是不知……
好,极好,当真是条汉子!
也问,此时此刻,谭稹,乃至谭稹麾下诸多军将,怎么就不能当真虚报军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