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生气离去,她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侯府了。
方岷川看似望着遥远的群山,实际瞳孔却定定地凝着阳台栏杆上,那随风叮铃叮铃晃荡个不停的小铃铛。
佳人若欲离去,他只将再推一把。
可双手酸涩,心口发冷,实在闷闷地不痛快。
正当此时,余林摇着扇子推门而进。
看着方岷川的背影,他沉默片刻后,才浮起惯有的明媚笑意,阴阳怪气道:“方将军好兴致,大雪天在竹台吹风玩。”
方岷川沉默未语。
余林略有深意的眼神,有些讥诮地瞥了一眼他身下的轮椅。
“为何不答?莫非是大雪不够美,还是北风不够寒?”
方岷川收回视线,遮下眼底的恍然。
“整日只瞧见你在我面前晃荡,实在厌烦,有些看腻了。”
余林挑眉:“我这样相貌的翩翩公子,不知外头多少人想看都看不着,你竟然说这样不识相的话?”
方岷川斜视着他千疮百孔的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八十岁的老头,都比你那双手要光滑。”
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余林垂在两侧的手“刷”地一收,放至身后。
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余林转移话题道:“你不能再吹风了,进来好好待着吧!”
方岷川皱眉,刚要说点什么,外头突然传来长喜欢喜的声音。
“尤二小姐,您来了!”
屋内,余林朝方岷川挤眉弄眼。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来了,有些人想必不用再痴痴地坐在风口上挨冻了。”
说罢,余林冷哼一声,扔下一个袖珍精巧的药瓶后,笑笑离开。
正好与尤姝姝擦肩而过,他点头示意,却未顿步。
还是尤姝姝脚步一停,回头叫住他:“大神医。”
大神医?
余林脸上的笑意加深。
他没有回头,只有意调侃道:“叫我何事啊?你要找的人,正在竹台上挨冻呢。”
尤姝姝嘴角微弯:“哦?他为何要在竹台巴巴地挨冻?难道是门窗坏了?还是炭火烧不起了?”
两人一唱一和,让屋里的方岷川周身都不自在起来。
“外面在吵闹什么?”方岷川的声音适时地插进来,打断了尤姝姝的浅笑。
笑意微收,尤姝姝走近余林,声音清浅地低声问道:“神医在方将军身边这么久,不知治疗可有明显成效了?”
闻言,余林更来劲了,直接仰天大笑了两声。
待笑够后,才晃着他那把破扇子,语气不轻不重道:“我的医术,天下无双,不劳你质疑!”
说罢,转身离开,片刻不再停留。
尤姝姝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沉思了许久,才转身朝屋里去。
屋内,方岷川果然正孤身坐在轮椅上,衣襟松松垮垮的,甚至被寒风吹得有些鼓囊了起来。这种天气,身子里头得有多冷?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好似一无所觉。
尤姝姝张口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
她避着他的视线,淡声道:“方将军,有些日子不见,不知可还好?”
方岷川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神一直牢牢地盯着尤姝姝,像是冬日高原上擅于掠食的恶狼,龇着利牙,终于看到了等待已久的猎物,缓缓起身摆出战斗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