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象,不论如何看,都是看不够的。
她在凭栏赏景时,盛轼就在静静地看着她。
小娘子穿着杭绸的一件莲白合襟宽袖襦裙,挽着俏皮生动的环髻,碎细的刘海之下是一张清丽婉约的脸,鬓角处散落下来一绺发丝,借着风吹过,发丝卷成了一道黑瀑般的屏风。
眉眼弯弯,夹翘的睫羽成了穿花蛱蝶,轻轻扇动着脆弱的羽翼,不需过多借力,就能在观者的心目中掀起一阵风暴。
似乎觉察到盛轼在看自己,沈春芜也顺势望去。
发现他伸过手,将她缭乱的一绺发丝,徐缓地撩至她的耳根后。
男人指尖滚烫,仿佛裹带着一团浓烈的火,隐隐搅乱了她一池心流,她微微避了开去:“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呀。”
沈春芜其实不是在赏景,而是寻找可以逃脱的地方。
这附近船只众多,若是逃脱的话,应当是非常方便的。
但这种小心思,暂且要藏得严严实实的,且不能被觉察。
在皇廷里用惯了山珍海味,在此处吃一些清汤野味也是不错的。
盛轼见沈春芜在糖人铺子驻留许久,问她是不是想吃。
沈春芜脸上掠过一抹绯色,不想让盛轼看到自己这般稚拙的一面,当下忙说不用。
等路过一座贩卖傩戏面具,沈春芜被这些面具所吸引,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在扬州的时候,她被林德清束缚住,陪着林熹去看秦淮河畔的烟火,在通往河道的路上,她与盛轼打了个照面,他带着傩戏面具,月色照在诡谲华丽的面具上,这更给他增添一份神秘之感。
退潮的记忆,倏忽汹涌而至,挡也挡不住,沈春芜也拣了一个面具戴上,转身想看看盛轼是什么反应,他却不在面具铺里。
“人呢?”沈春芜下意识开始寻找,很快地,她就在不远处的糖人店里,看到了盛轼的背影。
男人身影修长,锦绸的一席玄黑宽袖竹纹宽襟裘衣,负手而立,不论仪姿还是举止,无不清隽出尘。这般金贵的一个人,伫立于市井烟火之中,就像是一幅大笔写意的画,格外生动。
周遭不少女子,为之驻足,拿眼偷觑着他。
更有甚者,晃着团扇,俏生生地行上前去,与之搭讪。
沈春芜与盛轼此番是微服出巡,隐姓埋名,伪装成寻常夫妇的身份,掩人耳目。
金陵城民风开放且淳朴,若是遇着心仪之人,大胆示爱者,绝不在少数。
“我此前怎的没有见过公子,依公子的貌容和衣饰,想必不是本地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