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土堆下,真的埋着死人。
一路无话,马车行到一座小村口,路面更加不平整,摇摇晃晃。
有村民扛着锄头出来,同小二打招呼。
“怎么今天回来了?”
小二道:“带个贵客去看看丁阿婆哩。”
那人就笑了:“行,丁阿婆今天正好心情不错,你们快去吧。”
这村子虽小,房屋也破旧,路面却很干净。不少妇人坐在自家门槛边,洗菜、缝补。有些皮肤黝黑的小孩在路边蹦来蹦去,或是打石子玩儿,看见有马车进来,哇一声站在路边,含着手指头看。
“柳二回来肯定是找丁阿婆的。”一个孩子头头说。
“柳二哥车里是谁?”
“一起去看看。”
一群小孩儿跟在马车后,见马车果然往丁阿婆家去。
到了门口,小二先跳下车,掀开轿帘,让里面的人出来。
十几个跟来的小孩儿再度齐刷刷哇了一声。
姜遗光看了一眼那群小孩儿,见他们没恶意,便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暗自打量。
眼前房屋和村里其他木屋、泥瓦房截然不同,是一座和客栈一样的极具闽省特色的土楼。
占地不大,却有三层高,砖石垒得严严实实环了一圈,严丝无缝,唯有高层外有一圈小窗。仰头看顶部,青色瓦整齐铺成“人”字斜斜向下的屋顶。
“公子,走吧。丁阿婆一家都住在这儿。”小二介绍道。
姜遗光跟在小二身后,敲门进去。给他们开门的人打开一条缝后,立刻就缩了回去。小二见怪不怪,自己推开门往里走,又拴上门,踏进中心庭院后,小二欣喜的声音响起。
“丁阿婆,您怎么在这儿?”
中心庭院水井边,坐着一位老人,身穿黑衣,满头白发,她抬起头,目光如电般看来。
小二的招呼声并没有让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店小二能感觉出来,丁阿婆在看自己带来的这位小公子。
“见过丁阿婆。”姜遗光先行了一礼。
丁阿婆坐在水井边的长凳上,一言不发,仍旧死死地盯着姜遗光看。
她的头发很白,梳得整整齐齐,脸也很白,惨白得像大太阳明晃晃照在地面散出的白光。她的一双眼睛也是黑白分明的,白得像自己脸上的皮肤,黑得像她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
小二脸上原本带着的笑逐渐凝固,眼神有些不安。
他也叫了丁阿婆一声,丁阿婆却不应。他又去看姜遗光,后者面上冷淡,平静地和丁阿婆对视。
庭院中,一片令人焦灼的死寂。
他想说什么,又不得不噎了回去,有些惶然地在二人身边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一只乌鸦飞来,啊啊叫两声,落在丁阿婆肩头。
几乎和她那黑色的衣裳融为一体。
半晌,丁阿婆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