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母重新拿了件衣裳,从大江手里接过穿好的针线,连眼见的余光都没有给牛爱花,语气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我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农村老太太,勉强照顾好两个孙子都快要了我老命了,我能帮你什么?”
“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至少,您跟林营长还有那个徐婉宁关系好啊。他们看在严天的份儿上,肯定乐意帮您的。”
“我的杂货店出了点问题,现在开不下去了。之前那房子是徐婉宁以她的名义租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就擅自把房子给退了,害得我没办法做生意。”
“您不知道杂货店的生意有多好,一天至少能挣十几块钱呢,一个月就是三四百块钱,比在厂里打工强多了!妈,我能靠着杂货店挣很多钱,还能提前给大江大河把将来娶媳妇儿的钱攒出来。”
“但现在,杂货店开不下去了,我还从哪儿去挣钱啊?严天是有抚恤金,就那么点儿,还分月给,等大江大河成年就拿不到了,到时候咱家没有积蓄,怎么给两个孩子娶媳妇儿?”
牛爱花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江大河考虑,要是不明真相的人听到她这话,真的会以为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但不论是严母还是大江大河,心里都清楚牛爱花的为人。
她根本就是把大江大河当成了借口。
严母原本还想冷处理,虽然她不喜欢牛爱花,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大江大河的母亲,她总要给两个孩子留点念想。
但牛爱花实在是太过分了,以至于向来好脾气的严母都有些忍受不了。
“够了!你不是说杂货店一个月能挣三百多呢?钱呢?我怎么没见到?”
“妈,那是杂货店的钱,我每个月都得进货,所以得留点流动资金。”
“好,那是你挣的钱,我也不找你要。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个当妈的,难道看不出来大江大河的衣裳都破了洞,鞋底都断了吗?但凡你心里能有两个孩子,眼里多看看他们,也不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发现不了!还是说,其实你发现了,但你并不想为两个孩子花钱?反倒是给那个男人的孩子买了不少东西。牛爱花,你就是这样当娘的?”
牛爱花一听到“那个男人”,心头顿时跳了一跳。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林母,“妈,您都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人家徐同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房子收回去?牛爱花,你是真的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别人发现不了,还是觉得就算发现了也拿你无可奈何,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找徐同志求情。甚至我已经跟林营长说了,你牛爱花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严家人了,你和严天的夫妻关系,早在你跟那个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的事实,就已经彻底断了!”
严天牺牲了,他和牛爱花之间的夫妻关系,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已经断掉了。
如果牛爱花没有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还能将她当作严天的遗孀,但她既然做出了别的选择,就意味着她自己也选择断了和严天之间的婚姻关系。
所以,牛爱花现在和严家的关系,只有她是大江大河的母亲这一点,她不再是严天遗孀的身份。
说完这话,严母也没管牛爱花是个什么表情,直接起身,去到屋里,将提前打包好的,牛爱花留在家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扔在了院子的地上。
“这个房子,是人家林营长和徐同志看在严天的面子上给我们祖孙安排的,既然你跟严家已经没关系了,以后也不方便继续住在这里。东西我都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可以拿着离开。”
牛爱花没想到,严母这次的态度如此决绝。
大抵是在村里的那些年,严母纵容了她将严天的津贴拿给娘家,却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的行为,导致了牛爱花以为自己可以在严母面前为所欲为。
但是她忘记了,严母之所以纵容她,并非是因为多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儿,完全是出于看在她是严天爱人,大江大河母亲的面子上,想着一家子的日子得和和睦睦的,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忍耐。
眼下,杂货店她回不去了,要是严母再将她赶走,她还能去哪儿?
“妈,您不能这样对我!”
“不要叫我妈,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京市只有你们三个亲人,您要是赶我走了,我就没地方去了,您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当你为了讨好那个男人对他的孩子好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你还有大江大河这两个孩子?牛爱花,我看在你是两个孩子母亲的面儿上,给你留点面子,让你体体面面地走,要不然别怪我把事情闹大,以后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京市!”
事情一旦闹大了,牛爱花好不容易得到的京市户口还能不能保得住,那就不好说了。
牛爱花不愚蠢,她自然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被严母厌恶了,也知道严母绝对不会松口让她留下来。
所以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大江大河,试图让大江大河当她的突破口。
大江默默地把穿好的针线放在桌上,“奶,我们想去找朋友玩儿。”
“去吧。你徐阿姨前两天来的时候,给你们拿了糖果,你们拿上几颗,可以跟朋友们一起分享。”
兴许那些城里长大的孩子并不在乎这些糖果,但严母不希望俩孩子小气吧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