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应晨暗骂一声,回头一看,狭窄的井口内,红雾翻滚填充,马上就要涌来了。
“还主巢呢,塞这么一个?枯井里,算哪门子的主巢啊,好歹多给点出口啊!”黎应晨气的锤墙,吱哇乱叫。
——等等。枯井!
黎应晨灵光一现。
她一把抓住一只胳膊,扯着身上的手大喊:“你?想回水里吗?”
所有手臂的动作一顿。
黎应
晨再没有废话,直入主题:“送我出去!这井已经干了,你?还能活多久?三里路外有条山河,把我送出去,我带你?去!”
那些手停顿几?秒,迟疑着松开了黎应晨。
红雾已经几?乎要舔舐到黎应晨的发尾。黎应晨来不?及跟它客气,揪住一只手,蹬在脚下的手身上,蹭蹭往上爬,速度极快,像是轻功一样,几?乎是在飞跃。
左右眼所见的东西差别太大,看得人眼睛晕眩,黎应晨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右眼,努力适应着视角。
一定有什么现象正发生在她的身体上。只是现在来不?及多想。
黎应晨爬到外面,只见周围已经铺满了湿润的黑发。从黑发中伸出来无数手脚,密密麻麻。
这些黑发没有拦她,但是再远处的周围,已成一片火海。
火海之后,是密密麻麻的人虫。
身后红雾也在慢慢涌出井口。
黎应晨已经能听到那些声音了。那些窸窣的,细碎的语声。隐约从红雾中传来。
无数人悬在她的身后,附在她的耳畔,低语着无意义的音节。
她有预感?,等她能听懂这些语声在说?什么,一切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就是所谓的血灾:【主巢失控】
血一样的灵场彻底爆炸。自黑云血灾爆发起,他们所有对抗过?得邪祟一起暴动,将她团团围在这里。
湿发,火海,人虫交杂,竟然找不?到一丝生路。
我的祖宗啊。你?当?活下去这么容易吗?
黎应晨举目四望,苍穹已经变成茫茫血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竟然生出了一丝迷茫。
诸般冤屈的邪祟恶鬼,认知之外的星辰生物?,笼罩一切的血幕乾坤,自食其?果的虚假仙人……第一次黑云血灾只是仙力潮汐,已然是如此绝境。那春分之后,那真正的仙人归来呢?
这片天地……真的还有救吗?
=
半个?时辰前。
翻腾的火舌滚滚升起,灼烧在姜堰的身上。
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焦黑的一片轮廓,就像贴在壁炉上被?烤糊的一张薄皮。已然连面容都分不?清了。
连苦狠狠地扯开一具焦尸,笑道:“若果我们是一篦子烤肉,你?一定是最容易糊的那个?。”
姜堰咬着牙发抖:“你?还有心思玩笑?”
连苦身无实体,并没有沾染上什么血。但是她此刻已经近乎完全透明,眨一眨眼睛就要消失在滚烫的热浪里一般。她却不?惧,一派温和从容:“若是过?得苦就无心玩笑,那我这辈子也露不?得一个?笑脸了。”
姜堰瞟她一眼。
连苦身形闪烁之间神出鬼没,每一次闪现都会带走?一具焦尸。但是姜堰清楚,作为一个?以术法占星见长的邪祟,连苦现在与焦尸们近身搏斗,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极其?糟糕的状况——她赖以为生的怨力已经近乎枯竭。那绚烂的流星飓风,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姜堰自认没有这个?心性,却不?得不佩服。她不服输地跟了一句:“那烤你的人最后只能吃到一嘴空气,属实悲惨。”
连苦笑起来。
她知道,姜堰也濒临油尽灯枯了。她只是想让这孩子心里轻松点。
因为绝望是没有用的。尽人事,听天命。这是连苦的一贯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