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说得很深入了,诺里不好再问,就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餐具。这里金碧辉煌,雕楼玉器,一切的器物也都很有特色,用的不是碗碟,是一种类似盏的容器,有一只粗壮的高脚,支撑着上方莲花般的开口。一排七八个大小不同的金勺,还有小锤子、小铲子这些不知道干什么用。
但是席尔瓦却好像说嗨了,他站起身,因为克族身体略显浑圆庞大,把圆桌顶开了一些,杯盘跟着哗啦啦作响。
“我们这个核心1号站,全是不容于本族的异类,是叛徒!是流放者!比如说我,老子当年有一支反叛舰队,差点统一了克族。是他们求援的信息发到芮迪亚,金眼瑞亚人出面,把我连骗带哄,弄到这个地方。”
他又走到粉红色的朱魇身前,从她额边掬起一缕软绵的粉色组织,“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一个血雾族。是当年灵质雾族和血雾族大战仅剩的后裔。但是灵派那些人还是很怕她,把她弄到核心站供起来,只要她不造反,怎么都好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他似乎真的在等着自己回应,诺里只有摇摇头。
“因为血雾族有一人即一族的传说,只要剩下一个,就能复活整个血雾族!当然了,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是从来没见过任何神奇的地方。”
朱魇微笑着回答:“那都是传说而已,我确实没什么神奇的。”
席尔瓦又走到瑟福尔身边,“这位是圣洁的瑟福尔,她也是这个称号唯一的继承人了,所以那些幻影族抓住她,处死她后,又用倒置转生的手段把她复活了。”
瑟福尔的脸色不算好看,虽然她原本就皮肤瓷白,表面好像撒了一层钻石粉,闪闪烁烁的。但是此刻,她的眼光略微沉下,脸色变成苍白,看着自己面前的餐具默不作声。
潮汐月在斜对面,打量着她,笑容还是那么和暖,“瑟福尔,你跟蓝星的驾驶员做了什么买卖?她跟你买了什么东西?”
诺里现在终于看出了眉目,这果然是一场鸿门宴,不过考验的对象不光是蓝星小队,还包括这个提供过帮助的幻影族。
瑟福尔先冷静下来,她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淡定地面对着周围人的逼问,“我已经不做那些生意了,就算是我卖的消息,按照规矩,我也是不能透露买家信息的。”
潮汐月还是一样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一点也不在意她说的话,“那我也可以找你买消息吗?”他掏出金券,慢悠悠地在上面填写着数字,写了很长的一串,故意让瑟福尔看到那个天文数字。
“我想知道,蓝星的夏娃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特别在哪里呀?”
看到他扬着那张金券,发出脆生生的声响,瑟福尔叹了口气,“这个买卖不是这么做的,我不在公共场合买卖消息。”
诺里忍不住说:“你想知道蓝星的夏娃是什么东西,直接来问我啊。她又不认识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搜比别人更快反应过来,他很不赞同地瞪了诺里一眼,十分不满她的多嘴。
潮汐月把眼光从瑟福尔身上移开,看向了诺里,“你们蓝星的新朋友,我肯定不能不给面子。其实,今天还有一个老朋友要见你。”
他站起来,将房间的门打开,诺里就看见了蟹居客那张尚且年轻的脸,还有旁边一个苍老的灵质雾族人。潮汐月漾起意味丰富的笑,把两个人迎进了屋子里。尤其十分殷勤地给那个雾族的老人拉开座位,向着一桌的食客,特别是诺里介绍说:“这位是灵派大长老,今天这桌宴席的主要目的,就是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你们虽然是蓝星的新朋友,但是上来就不讲武德,把人家几个年轻人废掉了。这里的规矩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这样办事的。”
诺里看着传说里的零派长老,他满是皱褶的脑袋,就像一颗半透明的肉核桃,原本应该是圆硕的两个眼洞,被耷拉下来的皱褶挤压成两条缝隙,有种神秘莫测的威严。
食物,是很能表现一种文化风格的东西。聚餐,也是很适合不同种族的成员交流的活动。尤其在海风藤里这间独特的餐厅,它提供的食物兼具外观与风味,看上去红红绿绿,在鲜丽软糯的柠檬色汁液上,铺着一层具有视觉攻击性的红色方格,有一些像果脯。周围散碎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果肉,也切成小方格形状。
诺里忍不住看着生平头一次见到的如此精雕细刻的食物,但是她的心思也实在没法都放在这上面,她很难不去看对面的灵质雾族的老头。
相比桌上鲜美亮丽的食物,他看起来有种惊悚的苍老凋敝感觉,精神不振地扫视着整张桌子,还有各种族的来客。
潮汐月观察了一下两边,他拿起水晶杯,里面盛着半杯蜜色的香槟,首先对着白搜,还有旁边的诺里,“我知道,蟹居客曾经得罪过蓝星的朋友,但他还是个冲动不懂事的小毛头,我带他一起,趁这个机会向诸位道歉。”
白搜举起杯子,应承了他的歉意,“不打不相识嘛,今天我们不谈这些煞风景的事。”
蟹居客也跟着举起杯子,态度摆得很低,一副小白花的模样,用湿漉漉的眼光看着诺里,“对不起嘛,当时我是为芮迪亚办事的,冲突里伤到你,我很过意不去。”
诺里坐在自己座位上,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他,记忆里还有他一巴掌把她甩昏过去的片断。冷场只有几秒钟,诺里换上一张假笑的面具,语气轻松,甚至有点轻佻,“说的对呀,不打不相识嘛,我当时杀了你们的人,我也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