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打开机库连接的泄物口,驾驶着装甲从飞艇冲刺而出。外面清凉广阔,天光不太明亮,现在距离傍晚还有约两个小时,天色已经在渐渐变暗,沿着天边的界限,玫红色的光晕破开了浓雾,让灰白的天空出现了一些颜色。
白茗一直追到了湖边,诺里预料得没错,往西不远就是个大湖,放眼一望全是粼粼波光,深蓝色的湖水镶嵌在山丘之间的沟壑,是青灰的天地里最明丽的颜色。
铁嚎兽停在湖边,诺里坐在满地碎石上,她还戴着呼气装置,正在遥望着深蓝色的潮汐。当时夕阳正在熄灭,淡淡的玫金色只闪亮出现了短暂的瞬间,就隐没进了阴影里。
白茗发现诺里把呼吸器摘下来放置在手边,也把自己的面罩摘掉,挨着她坐在旁边,“你看什么呢?”
诺里指着前方的咸水湖,“我在想,里面有东西,那是什么?”
白茗顺着她观看的方向,去看向深蓝色的深邃湖水,虽然凉凉的湖水还很清澈,但是粼粼的波纹覆盖住整个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夏味退了一小步,有点害怕,“里面有东西吗?”
诺里一直紧盯着水面,“里面有个大家伙,我在想,那是一只生物?还是别的东西?”
夏味又退了一步,“我说……是不是该,风紧扯呼了?”
白茗看着水面,也跟着猜:“我想应该是一只怪兽,这里属于平原区以外的荒野了,有大型的变异生物也很正常。”
诺里看着她,“我觉得不像,或许……是一台坠落的飞行器。”
白茗有点好奇,“等一下,让我看看。”她调低了护目镜的深度,让苍白色的眸子透过镜片,虹膜发生剧烈的变化,从中间分裂成两半,瞳仁凝缩成一颗心形。视线透过浪潮波纹和深蓝色深邃的海水,描绘着深处的一幢巨大阴影……
“是有东西,但是……”白茗忽然停住,她侧耳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熙熙嗦嗦的响声里,夹杂着异样的危险。
她这副模样夏味最熟悉了,马上就警觉起来,“怎么了?有危险?我们跑吗?”
现在比刚刚更暗了,玫金色天光彻底消失不见了,靛蓝深紫洇湿了天幕,四野低垂,回荡着轻微哭哨声。一枚莹莹的光团从湖水里脱离,漂浮在空气里。那是一只拖拽着长长尾翼的飞虫,光团是从它的腹部发出,腹部两侧生长着两排节肢,伸展出密密的脚爪。
这些飞虫纷纷从水里出来,远远一看还以为是萤火虫,颇有点原野牧歌的浪漫。但是处在环境当中的三个人就很紧张了,白茗打开枪套,摸到握柄上,忽然间却产生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夏味在这里丢了,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去东联邦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只有她和诺里两个人……那为什么不直接劫持了诺里,逼她找到东零区呢?
她的眼珠转向诺里,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景下,死死盯着她。
“她们去的时间也太长了吧?”金莱有点担心地看着窗口外的天色,天光已经在渐渐地消失了,夜景降临下来。
婓尔卓在操作台上,驾驶着飞艇,他倒不太担心,安慰了金莱几句:“也才不到2个小时,不算太久吧。诺里经常跑出门浪一天,根本找不到人。”
金莱依旧不减担忧,朝窗外不住地张望,“但是这里是外面,是荒野,不是都城里。而且,她们三个人一起去的,白茗和夏味不是喜欢到处跑的人,她们两个跟那只野猴子又不一样。”
“有白茗在,你还担心什么?”
“那倒是……”金莱虽然嘴上这样说,眉心间的褶皱一点没有减淡。
白荨摸索着走进了驾驶室,他静静地坐在驾驶台旁边,一言不发。
金莱看了看他,起先没有在意,过了几分钟,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将眼光锁定在白荨身上,警觉地问:“为什么白茗要带着你来呢?你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白荨轻笑,“你现在才问,不嫌太晚了吗?”
金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什么意思?难道白茗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吗?”
“白茗当然没有了,这件事跟她又没有直接关系。”
金莱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什么,“但是她是白搜钦点,塞进合谈小队的,这件事有点奇怪……所以,你们带着白搜的秘密命令吗?”
白荨沉默不语,只是浮起奇怪的浅笑。
金莱气得去抓他的前襟,但白荨动作更快地躲开了,他轻灵迅速地不像一个盲人,站在驾驶舱门口,浅浅回过头,面对着那两个人,“你们在这里跟我对峙,不是浪费时间吗?你们应该去找人啊。”
金莱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恢复了一些,但是转念有一想,“你这么说,就是已经太晚了!白茗干了什么?她把人弄哪去了?”
婓尔卓从后面扯住他,示意他冷静一点,“有一点他说对了,我们不应该跟他对峙,现在耽误越多时间,对他越是有利。他留在这,就是为了拖住我们,好让白茗去完成她的任务。”
金莱彻底冷静下来,他用冰冷的眼光望着对面的人,携着一抹冷笑,“你虽然是个优秀的白氏狙击手,但是你已经废掉了,你挡不住我们两个。”
天光完全熄灭了,冷色的夜光,除了一片漆黑,还略带着夕阳残余的些许温度,呈现一抹死掉的余辉,勾勒出白荨的细细边线。他一把扯开枪套,抽出自己银亮的武器。那把半自动转轮手枪的弧线似乎还印在视网膜上,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幻觉,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