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郡座位区,盖萨上校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
加斯帕尔微笑着向盖萨上校颔致意,可是他的目光却直戳盖萨上校的双眼,提醒盖萨上校,他绝不会忘记某人伸出的“援手”。
收回目光,加斯帕尔短暂停顿,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至于您真正想要问的‘我为何会被带到您的法庭上’?抱歉,我一无所知。恐怕,大厅里的众位自由人也和我一样迷茫。”
说罢,加斯帕尔微微弯腰,向法官席行礼:“所以,还是请您来告诉我吧!”
“因为涉嫌参与分裂国家,涉嫌颠覆共和政体,涉嫌组织、策划并实施武装暴乱。”斯库尔上校每说出一项罪行,都会留出很长的空白,他缓声向审判席上的军人宣告:“加斯帕尔·贝伦特,你被指控犯下叛国罪。”
此言一出,陪审席上的自由人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反倒是加斯帕尔本人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加斯帕尔·贝伦特。”斯库尔上校肃容问:“你是否认罪?”
“我这辈子犯下过很多罪孽,酗酒、纵欲、说谎、傲慢……我不会否认它们,愿主保佑我。”加斯帕尔故作满不在乎地划了个礼,旋即收起笑容,针锋相对地回击:“唯独‘叛国’这项指控,恕我无法苟同!”
面向全新垦地的自由人,加斯帕尔·贝伦特斩钉截铁地给出回答:“我——不认罪!”
斯库尔上校不置可否,继续告知权利:“加斯帕尔·贝伦特,此次庭审过程中,你拥有申请回避、要求证人到庭、拒绝回答无关问题、自行辩护或委托他人辩护、参与庭审辩论、查看庭审记录以及做最终陈述的权利。你是否听清楚了?”
“当然,清晰无误。”加斯帕尔·贝伦特哂笑着回答:“好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法庭!”
斯库尔上校无视加斯帕尔的讥讽,问:“你是否要申请有利害关系者回避?”
加斯帕尔四下环顾,摊开双手:“坐在大厅里的陪审法官们,要么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窗校友,要么是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所以,不,我不申请回避。”
“你是否需要委托他人代你辩护?”斯库尔上校又问。
“这座大厅里面,我最信任的辩护人莫过于您,学长。但您已经坐在法官席上了。”加斯帕尔遗憾地摇头:“不,我选择自行辩护。”“下面宣读诉书。”短暂的准备过后,斯库尔上校戴上单片眼镜,打开起诉书:“加斯帕尔·贝伦特,本年五月十二日,你指挥步兵四个大队、骑兵两个中队——共计约两千三百名人从虹川军会议的控制区出,渡过烬流江,攻击并占领了新垦地行省镜湖郡府巴泽瑙尔。此处陈述是否有误?”
加斯帕尔礼貌地纠正:“请允许我为自己的名誉辩护——出时,我麾下部队的编制是六个步兵大队和两个骠骑兵中队。一部分驳船中途被拦截,上岸就只剩下两千三百人。如果我手上有六个大队,可敬的盖萨学长绝无可能把我带到这里。
“至于您所使用的‘攻击’一词,恕我同样不能认可。
“因为巴泽瑙尔是主动弃暗投明。这一点,巴泽瑙尔的市长以及我的部下卡尔金少校都可以证实。”
“弃暗投明?”斯库尔上校面带不屑:“你是指在卡尔金·弗伦茨许以高官、惠以重金的前提之下,出卖、裹挟全体市民,主动‘弃暗投明’?”
“被说服的‘主动’,当然也是主动。”加斯帕尔佯装惊讶地看向四周的自由人,理直气壮地反问:“否则,岂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强奸犯?”
法官席四周的座位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斯库尔上校不悦地皱起眉头,但是根本不踩学弟设下的陷阱,与后者在“强奸”的定义上缠斗,而是直奔主题:“既然你已承认占领巴泽瑙尔的部队由你指挥,那么回答我:带领部队占领巴泽瑙尔,你的目的何在?”
“目的何在?您想问的哪一种目的?”加斯帕尔故意看向四周的自由人,调侃道:”军事目的还是政治目的?主要目的还是次要目的?短期目的还是长期目的?根本目的还是表面目的?”
斯库尔上校仍旧是一张画像似的没有表情的脸:“本庭有充足的时间,你可以全部予以说明。”
“不愧是您,还是如此风趣。”加斯帕尔先是礼貌地恭维一句,然后正襟危坐,严肃地回答:“军会议想要取得巴泽瑙尔的目的很简单:烬流江下游的防线难以突破,因此军会议寄希望于在上游地区打开缺口,以开展新一轮攻势。巴泽瑙尔就是军会议选定的突破口和桥头堡。”
停顿片刻,留出一些消化时间给听众后,加斯帕尔·贝伦特再次开口。
他坦坦荡荡地将虹川方面的阴暗考量也全盘托出:“选择巴泽瑙尔,还有另一个理由:军会议认为,凯文·亚当斯将军的死亡是一个天赐良机。新垦地派遣军移驻枫石城之后,新垦地行省外部防御大为削弱、内部局势剑拔弩张。假如施加一些外力打破平衡,就极有可能引爆新垦地内战。届时,军会议就有机会将新垦地军团纳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