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应龙点点头,推开窗户,抬头看着天上明月。
“虽然这里也是皓月当空,可它毕竟是京师,天子脚下。”
南宫冶和沈万象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想着事,没有出声。
此时的大明天子,脚下是一盆热水。
今天上午朱翊钧去看了顺妃王兰儿和皇长女。
母女俩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一个在迅恢复,一个在茁壮成长。
下午朱翊钧去西苑马场骑马,骑了十二圈,射了三壶箭,属于剧烈运动。
按照惯例,晚上他要泡一个热水脚,活血解乏,缓解肌肉乳酸带来的疼痛。
朱翊钧双脚泡在冒着热气的大木盆里,温度适度的热水淹没了脚踝。人躺在靠椅上,脸上盖着一块热毛巾。
上下一起热敷。
在血液活通中,朱翊钧思绪乱飞,不知不觉中回忆起当年做浴皇大帝,那时的央妈记者还没摧毁一个行业,那些技师各个才艺双馨。
“皇爷,”耳边传来祁言的声音。
朱翊钧鼻子哼了一声,祁言把盖在脸上,不是很热的毛巾拿开。
“皇爷,要不要再盖一条热毛巾?”
“不用了,泡泡脚就好了,这脸再怎么热敷,也回不去了。”
祁言眼睛眨了眨,不明白什么意思,但绝不会开口去问。
“祁言,宋公亮查清楚了吗?”
“回皇爷的话,宋都使查清楚了,皇上猜得没错,是他俩。只是此事有些凑巧。”
祁言把宋公亮的话转述了一遍,朱翊钧微闭着眼睛,“游七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内阁需要张师傅,大明需要张师傅。
游七关乎着他的颜面。
此事要是处置不好,张师傅就会成为一个笑话。他为了万历新政开罪了官僚集团,开罪了天下士林,他唯一的倚仗只剩下朕了。”
祁言静静地听着,把进耳朵的话全装进肚子里去。
朱翊钧说了几句又停了下来,转问起其它的军国事。
“南边的急报有吗?”
“回皇爷的话,接到的都是半个月前的急报。跟往常一样,各军正在依计行事,合攻播州杨氏。湖广总督王督宪去了辰溪城。”
“王一鹗去了辰溪城?那里是黔中都司所在地。嗯,说是不急,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急。告诉戎政府和通政司,不得文催问战况,等他们急报自己呈上来。”
“遵旨。”
“西边有急报吗?”
“回皇爷的话,西边已经六天没有急报了。”
“西征军南北两路军,现在是孤悬万里,胜负生死全凭他们自己了。”朱翊钧转头看了看西边的窗户,一轮上弦月挂在夜空。
“不知道戚继光,霍氏兄弟他们打得如何了”
此时的西域牙塞,费尔纳干盆地东出口,一处山坡上生着一堆火,时不时爆出一个火星子来。
霍靖、霍边和田乐躺在草地上,仰望夜空,上弦月悬在那里,孤零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