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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几位望族族长彼此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新刺史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但也都老老实实称是了。

文照甫一进厅，转身在最上首的刺史位上坐下，拍了两下手，“好了，诸位，请开始工作吧。”

姜氏族长一愣，“刺史刚到天水，不如由我等做东，请刺史共饮一番？”

文照：“不喝。”

贾氏族长说：“那……我等也应该设宴款待刺史才是呀。”

文照：“不吃。”

董氏族长说：“我请家中乐师舞姬前来为刺史助兴？”

“都不用！”文照霍然起身，长袖一挥，“诸君，如今凉州正值百废待兴之际，正是诸位发光发热之时！请停止你们那些没有意义的娱乐活动，都站起来，动起来，去建设我们美好的凉州！”

在新任刺史文照的大力推动之下，整个凉州从上到下都极速运作起来。三十名组织部成员被下放到各地基层，加上抽调的各族中的凉州本地士子，原本因战争而濒临崩溃的凉州地方政府很快就重新搭起了一个有模有样的架子。

当然，文照知道这个架子只是徒有其表，都不用脚踹，风一吹就会开始打晃。因此文照执政凉州的第一步，就是要着手把她手下这个偌大的领导班子，迅速打造成一个钢铁架子。

于是文照下达了她就任凉州刺史后的第一个政令——立即开展凉州基层大摸底工作。

她要求州府一级、各郡郡府一级和各县府在三天内上报本辖区内所有吃公粮的公职人员的名单，内容要包括他们的姓名、年龄、大致文化水平以及具体负责的工作内容。

除此之外，各县都要对本辖区进行战后人口普查，调查结果尽快报送郡府。郡府除了要收集统计各县在册人口情况，还要针对本郡的财政状况、税收状况、农业状况以及土地商业状况做一个综合调查研究报告。

而州府虽然没有对人口普查和财政报告的提交时间作要求，但却言明会根据各郡上交报告的先后顺序排名次，并将名次通报全州，倒数前三名会发到一面灰旗插在郡府大门口。这还不仅仅是有关颜面的事，文刺史会不定期亲自开展基层巡查工作，发到灰旗的郡将会受到最严格的检查——想要摆烂？没问题，但你最好祈祷你的郡什么毛病都没有。

消息一出，各级府衙顿时绷紧了皮，开始铆足了劲工作。

但态度归态度，能力归能力，凉州各地府衙摸鱼时间太久，这回想要支棱，却发现自己仿佛肾被透支，是哪儿哪儿都力不从心。

这时候，文照从洛京带来的三十名组织部成员就派上用场了。这三十名成员虽未正式当过官，但之前都是跟在洛京各机关单位领导的屁股后头实打实当过助理的，能力强劲不说，对一应流程都是烂熟于心，写材料的功底也十分了得。他们到凉州基层，就仿佛是鲶鱼入了沙丁鱼群，愣是把一潭死水给搅活开来。

郡府县府中的其他本地官员知道他们都是新刺史的亲信，并不敢欺压糊弄，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的脚步做调查、总结、汇报，十个郡彼此你追我赶，竟然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内把人口普查情况和综合调研报告给交了上来，没给文照抓小辫的机会。

文照仔仔细细看完了十个郡提交上来的材料，不由得深深叹息——凉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洛京朝廷那边一直根据固有观念，以为凉州有六十万常住居民，但上一次全国人口普查已经是先先帝时期的事儿了，五十年过去，凉州人口流失严重，如今再一统计，竟只剩下三十八万人。

除却前段时间的北戎入侵造成的大量人口减员，这些年来凉州不断的大小战役，贫瘠的土地资源，朝廷对凉州的漠视政策，各种苛捐杂税，只怕都是造成本地人员外逃的原因。

大宁人是讲究故土难离的，加上这时候艰苦异常的交通环境，能让几十万人弃家离去，看来老百姓在凉州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除此之外，本地大家族隐匿人口的情况只怕也很严重。

很多本来是自由人的平民靠自己的几亩活不下去，或主动或被动地投奔大族，就此成为他人的奴仆，也是非常常见的情况。

文照的目光冷冷扫过底下坐着的姜氏、贾氏、董氏众人，这些人此刻貌似恭敬老实，实则背地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自己虽有大军在手，但迫于实际情况，还需要他们族中子弟帮忙干活，只能暂且忍耐。

没办法，平民百姓的受教育程度实在太低了。

即便是在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全面普及的现代，各地教育资源不均衡也是始终难以解决的大难题，更不要说在以竹简为文字主要载体的大宁。因为书简宝贵而难以获取，教育资源基本被各地大族所垄断，如凉州这般战乱不断的边境地区，就算是基层公职人员也基本都只是勉强识字而已，而占据总人口九成的黎庶，只怕是连胎教的水平都没有。

即便是如文照这般自带知识的穿越者，若是没有幸运地遇到陆陵并拜其为师，只怕这会儿也只能在原平县继续当个草头王。

想要解决世家大族集权这个问题，必须先普及义务教育。而要想兴建学校，将适龄儿童从无休止的劳作中捞出来读书，又必须先提高人民的经济收入和思想水平。

总结下来目前最紧迫的工作其实就是两个字——搞钱！

在分析完凉州十郡提交的调研报告后，文照召开了第一届以她为领导班子核心的州府大会，重点强调了要提高人民收入的问题，与会人员发言积极，但文照听来听去这些人提的都是些什么“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之类不算有错但是毫无建设性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