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应下,各自策马疾驰而去。
城头的北戎守军眼见城中突然冒出上千汉军,顿时心头冰凉绝望,而黄大树一瞥之后兴奋大喊:“是我们的人!弟兄们,此战我们必胜无疑,随我杀尽北戎狗!”
于是汉军士气愈胜,城头上的战斗已呈一面倒之势,而张掖县城门也在此时豁然大开。
随着文照一声令下,早已急不可耐的骑兵们呼喝着卷地而去,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冲入城门,但有阻拦之人,尽数被战马撞倒,化成泥泞血肉。
黄小树兴奋至极,他策马在张掖城中来回疾驰,一杆长枪反复戳刺,东西南北杀了个通透,盔顶白缨都被染成鲜血色。
北戎守军敢于反抗者都已被歼灭,投降者则被反剪了双手绑着跪在道路两旁,城内已彻底肃清后,文照才骑马施施然入内,而郑红棉手中死死握着长环首刀,浑身紧绷,护在文照身侧,双眼如电般扫视着朝她靠近的所有人。
此番是文照出征凉州以来取得的首次大捷,她难掩心中激动喜悦,扭头对郑红棉笑道:“如今张掖县已下,敌军尽都俯首,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郑红棉却摇摇头,严肃地道:“都尉,越是放松的时刻越要警惕,有时候想害你的不止是敌人,更可能是身边人。”
说话间,黄小树喜气洋洋地朝文照策马跑来,“都尉!都尉!”还未待他凑近,郑红棉刀锋直戳而来,吓得黄小树一个后仰,“红棉阿姊你这是作甚!”
郑红棉冷酷地道:“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作什么?!”
黄小树无奈地隔着头盔挠了挠头,“都尉,城中敌兵俱已肃清,这一仗我们打赢了!”说着说着,他又兴高采烈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牙。
文成飞最见不得旁人在他大兄面前卖乖争宠,他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狠狠给黄小树的脑门来了一记,再转身挡住黄小树呲牙咧嘴的脸,扭头对文照笑道:“是啊,大兄,咱们首战告捷,真是大喜之事!”
文照亦是难掩笑容,道:“是啊,弟兄们都辛苦了。传令下去,今晚都敞开了吃顿好的,让功曹即刻统计军功,用饭完毕后就分发奖励。”
此言一出,士兵们顿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随即将这个好消息传往各处,于是原本整座弥漫着血腥气的张掖县城很快为喜悦的氛围所覆盖。
在一片欢呼声中,文良策马而来,“大兄,城中北戎守军的将领俱已在先前的攻城战中身亡,我们抓到了一个自称叫马秋的北戎文官,正押在县府等候大兄审问。”
“马秋?”文照打马跟上文良,一边走一边问:“听名字,难道是个汉人?”
文良说:“他自述其父是汉人,因而随了汉姓,如今在北戎军官帐下做……”文良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文照的脸色骤然变化,他大兄从来平静从容的脸色此刻突然涨得通红,她怒目圆睁,仿佛就要从眼中冒出火焰。
而文照目光所及处,两个士兵正嬉笑当街撕扯一个女子的衣裳。
文良心头一惊,厉声大喝:“住手!你们两个畜生一般的东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两个士兵立即被吓得松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文照此时眼中怒火已然褪去,她面若寒霜,冷冷地道:“我文家军中,首条军纪是什么?”
那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并不敢说话。文良抽出腰间长鞭,抬手劈去,“都尉在问你们的话呢,都哑巴了?!”
那两个士兵脸上顿时各多了几道火辣辣的血痕,他们疼得呲牙咧嘴,哀嚎了几声才颤声道:“军规第一条,是……是决不允许骚扰百姓,如有违者,就地……就地处决。”
文照冷声道:“明知故犯,更是可恶。”
那两个士兵忙道:“都尉!都尉饶命啊!军规只说是不许骚扰百姓,可那女人是北戎鞑子的女人啊!”
文照转头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鹌鹑似的瑟瑟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文照板起了脸,“她为北戎鞑子所强迫,这是因为我们宁朝军人无能,并不是她自己的过错。你们非但不报以同情,反而借机践踏,事发后还不知悔改,实在罪无可恕——阿良!”
文良躬身拱手,“末将在!”
“将这二人就地处决,没收所有军饷及财物,砍下首级,悬于校场最高处,待众人至校场分领战利品时,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此二人因何而死。”文照微微抬起下巴,“有你二人作例,看军中谁还敢违纪!”
文良应下,抽刀上前。那两个士兵见求饶不成,竟然还想逃跑,他们哪里是文良的对手,他一脚将一个将人狠狠踹翻,随即手起刀落,鲜血裹着两颗人头喷涌滚落。
文照抬了抬手,示意文良自行处理后续。自己则从马鞍袋中取出一块麻布,轻轻披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浑身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来,呆滞地看着文照。
文照这才注意到她其实是个颇为温婉秀丽的女子,只是脸色蜡黄,面容憔悴,像是一朵脱水的花。文照温声道:“不要怕,我已将方才那二人处决,你已经安全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而那女子只是剧烈颤抖着,咬死了牙关,不肯挪动,也不肯开口说话。文照见状没奈何,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硬塞进女子的手中,“这把刀送你,若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一刀戳他的心口。”
女子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冷的刀柄,似乎有所触动,她死灰一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眼泪缓缓涌出,“家?能被掳掠到北戎的女人,哪里还有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