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之沉默了许久,终是回答道:“臣愚昧,真心不知道陛下为何不同意。都说圣意不可揣摩,可若是我求您一个回答,您能施舍给臣么?”“朕有心结。”李经薄唇轻启。“您在我心中……一直是完人的存在。”“如果朕真的走错了这步棋,朕会走不出来。”李经只是做了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做的事情,结派联姻,巩固皇权。如今苏成之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他,李经的选择,成了他推行新政,施展抱负的绊脚石,不仅无用,甚至有害。现下她还要将王仁守连根拔起,她是公正不阿,劳心劳力的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晋朝。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走到失去她这一步。作者有话要说:冲鸭!常弘被制裁了。皇后“完人也不是事事都能预料……”苏成之说不下去,自觉抿住了嘴,她想她明白李经的意思。“王仁守失势后,‘宫廷派’便会知道陛下推行新政的决心。”“你知道你这般有多危险么?”“陛下!”苏成之愣了一下才颇为激动地说道:“您!您还是调查了的!”她的膝盖往前挪了两下,才重新跪端正来,连眼神都止不住透着光亮。是李经,无论如何,他还是他!“只要”“做朕的皇后。”冕旒珠帘晃动,在他眼前形成不断晃动的小块阴影,李经听见自己打断她的声音。要让苏成之失望了,李经的的确确不是她记忆中的李经了。苏成之恍惚间回忆起了去年九月,在弘文贡院内,他伸手递给她那块贵气的锦帕。原来离初见,已是隔了如此久。安车授锦囊。盐战授谋略。押运教胆魄。再到“清风”茶馆互坦心意,李经教会她最后一件事便是——朝政为先,个人在后。甘露殿内,沉默,静谧,两人皆是垂着头没有直视对方。李经想,若是她答应,他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出格一次。“放手吧,陛下。”是轻轻的一声。“我们之间,是您……您只是短暂的多愁善感了,很快会醒过来的。”“求你。”登基不足一年的年轻帝王眼尾发红,拿出了宛若孩童的无赖劲。“当朕求你了。”李经鲜少的情绪外露,几乎都给了眼前人。只一瞬,李经什么禁忌的念头都压不住了。苏成之突然就很难过,她已经走出来,他却还没有走出来。明明是冷静克制的李经应该先走出来的才对。“天下社稷为重,苏成之次之。”“自古以来,男人当道,皇家更甚,苏成之却不能苟同。”“如今的苏成之自认无一处是不比男人卓越。”“困在这小小的四方供墙内,折我羽翼,我不愿;和朝臣嫡女千金,共同伺候一个男人,我不愿;此后不问朝堂再无权术,束缚于妻纲女戒皇家律令之下,我不愿!”“苏成之曾经爱慕你如生命。但是她变心了。”苏成之用力的扯开袖口,将头磕在地上。第一下。“祝陛下多子多孙,子嗣兴旺。”第二下。“祝陛下能成为百姓心中贤明的君主。”第三下。“祝李经以后,”一滴泪水从在空中落下,悄无声息,是她胆大妄为,直呼天子其名,“健健康康,平安顺利,能找到给你幸福的人。”李经的眼底一面阴霾。“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走!朕不放你走!朕就要折你羽翼!朕就要你当朕的皇后!”“没有人会给朕幸福了,朕已经试过了,都努力过了!”——所以,你不要爱他了好不好!就是爱她,真的只爱她一个。“因为,李经爱苏成之。”因为早在最初时,便是李经教会她,爱不是束缚。“所以李经不会伤害苏成之。”爱不是伤害。“放我走吧,李经啊。”爱是相互成就。“以前有千般万种不可以,如今也有,未来也有。”这是被埋在苏成之和李经心底,各自隐秘的秘密,她先李经一步走了出来,李经是苏成之既尊敬又亲近的人,无关男女情爱。谁都会有被自己的心结困住之时,苏成之知道,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一个穷凶极恶的自己,只是李经从魔障走出来后一定会清醒的知道自己不可以,不能够。李经独自放空了许久,突然伸手将他平日里最喜欢佩戴的木簪子从发丝中抽了出来,看了有一会儿,还是将它握在了手心,不能扔,他不能扔。“优柔寡断。”是他先放弃的,又有何资格再说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