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佛香袅袅。
林德清跪着禀述完襄平王府的情状,仲太后听罢,久久没有翻动佛经。
她不可能体恤沈家女,那一道圣旨就是她让楚帝颁下的,今日沈春芜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仲氏对她的小小的警戒。
仲氏想要弄死一个人,一定会让对方尝试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仲太后的蔻丹抵着额心,思及什么,道:“对了,廖搴人在何处呢?”
廖搴是廖太医的名字,也是仲太后布下的人,如今已是一枚废子,既然是废子,自然不能留着了。
林德清道:“廖搴被抓入了皇城司。”
仲太后眼皮一跳,林德清深晓她会忌惮,遂是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廖搴待在牢狱之中,正好。”
“万一他被拷问出什么来,那岂不是……”
林德清:“不可能的,太后娘娘放心。”
廖搴在皇城司多待上一秒,皇城司的人,反倒多添了一分生命危险。
禀完事,仲太后见林德清还维持着跪姿,听闻他被鬃犬咬伤了,凤眸黯了一黯,似是觉察她心情不虞,林德清叩首伏跪:“咱家无能,近些时日,怕是不能侍候娘娘左右了。”
林德清是仲太后的宠臣,林德清受了伤,还成了跛子,仲太后不免心中生了些许计较,但林德清是因为她才受伤的,自然不能怪罪到他头上。
“哀家有符医正照管着,也不必你服侍,若有余力,就去帮衬着谢岫——
“这一局,哀家只能赢,绝不再输!”
林德清压下眸底的情绪,笑着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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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三日三夜,沈春芜也昏睡了三日三夜,三日后朝暾,她被一缕鎏金的日光刺得醒来。
眼前是素白胜雪的芙蓉帐顶,四角是填漆紫檀床架,罩在身上的是蚕丝轻衾,眼前种种不是在记忆之中出现过的场景,透着一股子陌生。
沈春芜怀疑是一场梦,抑或着是眼睛出现了错觉,下意识朝左偏了偏螓首,发现有个丱发双髻的圆脸丫头,约莫十四五岁的面容,趴在榻前睡着了,眼尾残留着泪痕。
沈春芜怔了一下。
这些景致就像是隔着一团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清真切,但又始终有一团虚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