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沈春芜活着,并且要逃跑的话,她不一定会走陆路。
——或许是走水路?
金陵码头驳船众多,数量多达上百成千,她搭乘上其中一艘,就能顺利地避开官兵离港了。
并且,奔月提供过一条非常细节的线索,沈春芜在坠崖前,去岭南公馆取过一封信,但沈春芜看完后就将信烧掉了。
这说明了什么?
写信者很可能是来接应沈春芜,帮助她逃脱!
盛轼血液冰冷到了骨子里,某种被戏弄的恐惧顷刻之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疯狂地离开月无崖
席豫紧急地跟上去:“殿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连接金陵码头的几个港口,全都封锁,所有船只都给我搜!”
这一个决策,无疑是冲动的,席豫觉得为了找到太子妃的下落,而搜遍全船只,冻结泉港,有些动静太大了。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知道太子妃失踪的事。
但对上盛轼一双清凌凌的沉眸,悲伤的、绝望的、疯狂的、苍凉的,席豫却又道不出只言片语。
他不得不承认,盛轼是个疯子,他爱得疯狂,不论要做什么事,他也是一条路走到黑。
这种德性,与沈春芜一模一样。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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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轼封锁全港口的时候,沈春芜正躲藏一艘货船的最底层,戚巍在跟操船的船主打交道。
她将长发一举绞掉了,扎上了男人常戴的四角皂巾,身上换上了陈旧宽松的麻布短衫,是寻常船役的打扮,戚巍来找了一个胶皮面具,为她敷上了。胶皮面具是前线与敌人作战时经常会用到的伪装道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用到自己身上。
戚巍与船主是旧相识,他救过船主一命,船主愿为报答戚巍的恩德,誓效犬马之劳。戚巍也乔装打扮了,易容成了老叟的面目,驼着背,也是老船役的扮相。
戚巍跟船主商量完了,就来到了底舱,坐在沈春芜对面。
沈春芜正在沉默地啃一个馒头,眼神垂着,不说话,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
戚巍想起沈春芜为了逃跑拿命博去跳崖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仍旧细思极恐。
若不是他的小船及时赶到,拿网捕捞住了她,她怕是真的会溺毙了。
她是怎么敢的啊!
沈春芜把馒头啃完了,发现舅父一直抱着臂膀,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沈春芜说怎么了,戚巍说:“盛闻舟这一个月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你,不仅实施全城封锁,还冻结了绝大多数的港口,今夜我们可能还需要按兵不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沈春芜听出了言外之意,凝声问:“他会搜到这一条船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