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芜心想,若是她早出生二十年,生在仲太后那个年代里,她会非常敬畏这个女将,只遗憾,仲太后站在了这个朝代的对立面,天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过去一年,她没少与仲太后交过手,老人家确乎很有些手腕,称上一句野心家也不为过。
仲太后做过很多恶事,但沈春芜偏偏就是对她恨不起来。
甚至,她觉得这个女人后半生都是悲哀的。
沈春芜想了想什么,道:“您想见一见宋明潇吗?”
提及闵元县主,仲太后眸底晃过了一道光亮,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寥落了下去:“不用见,闵元她不想见我。”
当初,宋明潇犯了巨大的过错,利用牵机药毒害王妃的爱犬,人赃俱获,她跪着向仲太后求救,仲太后冷心寡情,挥开了她,任她自生自灭。
如今,宋明潇一定非常怨憎她罢?
历经一番交谈,仲太后感到异常的疲乏,挥了挥手,称自己要休息。
沈春芜没有说话,沉默地离开了冷宫。
临走前,仲太后忽然又说了一句话:“你在雁荡山那一回坠崖遇险,不是哀家的手笔,哀家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哀家一直都很欣赏你。”
此话俨如一块石头,在沈春芜的心头砸出些许微澜。
她嫁给盛轼以来,拢共遇到过三回刺杀,她从未去追查那些刺客的来历,在她而言,想要她死的人,不过是冲着襄平王来的。
雁荡山那一回是最凶险的,她一直以为是仲太后的手笔,也就隐忍下来,讵料,仲太后今日澄清了这件事,说不是她。
事已至此,对方根本没有必要骗她。
如果不是仲太后,那会是谁要害她?
林德清?
还是顾渊?
还是另有旁人?
沈春芜凝声问:“不是太后娘娘,那会是谁?”
“至于是谁,哀家就不得而知了。”
仲太后滞钝地咳嗽了数声,那声响几如钝刀碾磨在刀俎上,声声让人心惊,“不过,那些刺杀你的人,大抵也如哀家这般,是个意欲夺权篡位的野心家罢。”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德清、仲太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将他们逐一消除,很容易。
至于那些隐匿在暗处的敌人……
沈春芜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也不去多想了。
她离开了慈宁宫,看到盛轼在不远处的梅树下等着她。
他撑着一柄墨色的油纸伞,身上是墨红交间的衣袍,风吹过,雪粘在了大袖处,沈春芜快步行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