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县主啊,你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
宋明潇被戳中了软肋,气得脸色涨红,想要反驳,但又觉得沈春芜说得在理,让她无言以对。
她说话素来不所顾忌,横冲直撞,无意之中就开罪了很多人,若是当时沈春芜没有扳倒她,迟早也会有人扳倒她。
倘若封号被废是迟早的结局,她宁愿对自己下手的人是沈春芜,至少沈春芜的敌意是明显的,宋明潇纵使被推入深渊,也是死得明明白白。
初夏朗晴的日色,显得很盛烈,那一缕鎏金色的光,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细细描摹着沈春芜的轮廓,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圣洁纯净的光。
她长身玉立,立在光的明面,而宋明潇立在光的阴暗面,横亘两人之间的,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光线。
宋明潇看着沈春芜那一张脸,恨得咬牙切齿,愤愤道:“你忽然来秋暝寺看我,就不怕落人口舌?”
沈春芜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县主会告发我吗?”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二次叫宋明潇“县主”。
秋暝寺所有人都当她是下贱之人,沈春芜却还一回又一回地提醒她,是她是大楚的县主。
这何其讽刺!
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县主,一朝落难,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沦为了那一滩鄙脏的泥,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在秋暝寺修行的这个两月,夜深了,宋明潇常常梦见年少的时光,梦里的情境有多美好,梦醒之后,就显得现实有多么颓唐,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满目荒唐。
宋明潇在无数个夜里,痛哭过很多回,她无法接受自己已然不是县主的事实,她重病缠身,怡和长公主又病死在路上,仲太后根本不想搭理她了。
从今往后,她都是孑然一身,再没有人可以帮她助她了。
悲伤到了极致,宋明潇哀莫大于心死,接受了现实之后,内心平静,毕竟如果反抗的话,只会遭受到更多的折辱和痛苦。
从前只有她欺辱别人的份儿,如今,反而被一群女尼骑在了头上欺压,她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
也是造化弄人,因果轮回罢。
宋明潇走上前,绕着沈春芜走了一圈,最后停驻她面前,直直盯着她那一张脸,轻声呢喃:“若是我有你这样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该有多好,今日站在襄平王身边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了。”
空气有一瞬的沉寂。
沈春芜薄唇噙起一抹冷哂:“纵使你有我这张脸,你也不可能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