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太医上药。
玉容端了用勺子喂太后:“这个汤药若不趁热喝,凉了就会苦,儿子喂母后。”
太后欢喜道:“哀家喝。”
直到太后沉沉睡去,玉容方起身,捶着酸楚的胳膊道:“大姐姐回去歇息吧,这里臣妹陪着便是。”
话音未落,太后梦中大嚷:“柒儿。”
玉容忙应道:“来了。”
朱贵妃苦笑道:“太后将四妹妹当成了表弟?”
玉容道:“太后是咱们府上的柱石,只要她能好,事后臣妹再请罪吧。”
“这哪用请罪,全是你的孝心。”朱贵妃道,“只是辛苦你了。”
太后方才是拉着玉容的手,才勉强入睡。
玉容笑笑:“大姐姐回吧,二皇子身子也不好,等着大姐姐照顾呢。”
二皇子咳嗽生病好几日了。
朱贵妃火急火燎回宫。
玉容返身进慈宁宫,只见太后梦中喃喃自语:“凌志,你对得起我吗?你宫里左一个狐貍精,右一个狐貍精。这些狐貍精除了狐媚谗言,还会什么?”
玉容拉着太后冰凉的手,心中涌起前世不曾有的情绪。
太后,她也是一个女子,一个母亲。
昏暗的烛光下,玉容左手为太后敷冰手帕降温,右手被太后紧紧抱着。
太后昏迷中喃喃道:“你让我上战场,我二话不说,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唯一孩子,在后宫被瑾妃几个谋害。
我凯旋回来的那日是个阴天,我身上的盔甲还带着鲜血,城门上你却左拥右抱。我知道柒儿没了,要替柒儿报仇,你护着你的嫔妃,为她们辩护。
哈哈哈,我为你打江山我儿子却死了,我算什么?我还打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让我杀,我偏要杀个干净。瑾妃被我堞死,婉妃被我溺死,还有她们的儿子,我一个个杀过来。还有你的江山,那是我打下的,我也一并要了。”
似乎时间回到那日的阴天,阴霾漫天,如同漫天的绝望。
玉容陪着垂泪:“母后,都过去了。”
方才还杀伐决断的太后,突然大哭起来:“我报仇了有什么用?我得了天下又有什么用?我的柒儿没了呀。”
玉容拭泪。
凌老狗。
玉容扬起头道:“母后杀得好,何不连狗皇帝一起杀了?”
太后昏厥失语:“哀家也杀了他……”
清风徐徐而来,烛光微弱坚韧,如同十余年前太后的倔强。
玉容替太后盖上纱被,将帐子里的宝剑取走,换上如意结。
吴传功上前道:“太后亲自放的宝剑,姑娘替换了,恐怕太后不喜。”
玉容轻声道:“宝剑无眼,先取了,回头再放回来。”
吴传功接了宝剑退下。
摸着慈宁宫的方天画戟,戈矛,玉容百感交集,这是有多少不安全感,才会让慈宁宫布满刀兵?
让吴传功守着,玉容自己去熬药。